陆拂拂怔愣了一下,语道:“我怕你也不代表我要杀了你吧?”
黑夜中的少年,犹如一道鬼魅飘忽的鬼影,猩红的眼里如有缭绕不定的雾气。
拂拂翻身起床,点上了油灯。
灯火骤然亮起,刺他好像不大舒服地微微皱起眉,眼睛闭上又睁开。
时,陆拂拂才看到了牧临川的模样。
少年看上就像是从血泊地狱中爬出来的索命恶鬼,浑身上下凉意惊人,嗓音好像都透着股冷意。
少年一不好好穿衣服,衣襟大敞着,露出光洁白皙的胸口,方才刀刃划破的胸膛渗出了不少血,顺着嫣红一路往下滴。
还是她第一次么近距离地看到少年嫣红的乳|首。
拂拂看了一眼,头皮发麻,脸上发烧。
妈呀,真骚包。
陆拂拂好歹是个黄花大闺,不敢再看了,慌忙移开视线,蹙眉催促道:“你赶紧把衣服穿好。”
牧临川好像才回神,慢条斯理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把衣襟给拢上了。
又是一片安静。
经过方才一番争执,少年发带滑落,乌发如流水般自肩头流泻。
半垂着眼,把玩着手上把刚刚沾了自己鲜血的错金刀,漠然疏离地像是快要隐在了一汩似月光的烛光中。
天知道,他花多大力气才能捺下杀了陆拂拂的欲望。
烛火就像是地狱的烈焰,一点一点灼烧着他的肌肤。
牧临川呼吸骤然急促。
浑身烦躁又想要杀人。
他有病。
他知道他有病。
他是九五之尊,是为人教一方之主的人皇吗,不受任何规则的拘束,善恶、正邪、黑白……道德于他没有任何意义,法律于他不设限。
他拥有空前的自由,一切皆许可,一切皆荒诞。
他如同了打破羊圈的绵羊,不再受牧羊人的领导,他能尽情做任何他想做的事,然而同时也使他迷失了方。
少年垂下眼睫,嘴角扯出点儿讥讽的弧度。
他可忘不了,自己被接回王宫后不久,阿父厌恶的眼神。他长在寺庙里,于政事一窍不通,男人大骂他是个废物。把一个根本不想当皇帝的,推上皇位,是件多么讽刺的事。
牧临川扯了扯唇角。
他一直在寻找着自我的价值,又深知“我”究竟有多个多荒谬的概念,到头来只能站在旷野中茫然措的哀哀鸣叫。
怪诞、病态、丑陋、模糊、疯狂、矫情,就是他。
少年一副厌世的模样,阴沉沉地坐着,忽而又捂住眼放声大笑起来。
他从发泄能为力,从发泄焦躁。
除了杀人。
只有杀人,只有杀人才能缓解他内心的焦躁不安。只有千佛窟中他引以为傲的作品才能让他到片刻的安宁。
只有在一片天地中,他是不容于世的天才。
可从来没有人么认为。
男人骂他是废物,众人骂他是暴君,他痴迷于佛事,曾经效仿汉昭烈帝,三顾上京名寺宝严寺,躬请当世尤善于绘画雕刻的了慧。
了慧大骂他灭绝人性,雕画出来的东西毫审价值,色一塌糊涂,是个不折不扣狂妄自大的庸才。
他当即便叫人把了慧拖下杀了,自己动手把他做成了又一尊嘴歪眼斜的佛像,藏于千佛窟内。
不过会点儿奇淫技巧罢了,给脸不要脸。
他曾经以为嫂嫂是会接受的。
顾清辉一直是个例外。
当时他刚入宫没多久,还不是眼下个睚眦必报的恶劣性子。时的牧临川,充量只能算是个阴郁又漠然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