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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又个梦。

自从那天知味楼惊鸿一瞥，俞峻他就开始常常做梦了。

梦到了十里红妆。

俞京城那处老宅，不再似当初那般寥落衰败，倒齐整干净，了些人气。

阶杂花，烛火煌煌，星流如海。

红盖头掀开，烛火映衬，足将对方的脸看得一清楚。

坊间常传他样貌生得好，风骨天成，也曾些闺秀相中他，暗托小婢找来他的诗文过目，赞他文采华溢，见的精深。

不过流言三人成虎，他一直未曾觉得自己样貌多出众，未曾对自己过，也未曾对旁人过。

此时盖头的人，却令他微微怔住了。

这张氏。

她乌发垂落肩头，乌黑的眼睛弯弯的，眼睫一垂一扬间，便些微烛火洒落蝶翅般的双睫中，如错金，熠熠生辉，转瞬沉入落星湖般的眼底。

眼前一晃，眨眼间，梦里他已张氏成亲十余载，育一子，取名衍，字道一。

所谓道生一，一生，生三，三生万物意，“衍”字算贴切。

年少时的恋慕早已沉淀为对待至亲人的习惯，日子却依旧没怎么变。

他从书院学回来，打起帘子，正好帘子的少年目光相撞。

少年抬起脸，些错愕，些惊喜，眉眼弯弯地笑道：“爹，你今日学好早。”

这张衍。

而梦里的他竟再自然不过，默认了这个称呼，神『色』如常，微微颔首说，“你娘呢？”

张衍温声道：“娘正屋里写字呢。”

他走了过去，低眸去看她写些什么。

张氏坐桌前，穿着件无袖的夏衫，看到他走来，歪了歪脸，语气熟稔自然，嗓音轻快：“怎么没去书院。”

“今日学早，回来陪你们。”

白纸黑字，仙姿飘逸。

“暴雨生凉。做成好梦，飞到伊行。几叶芭蕉，数竿修竹，人南窗。傍人笑我恓惶。算除、铁石肠。一自别来，百般宜处，都入思量。”*

……

俞峻从梦中惊醒，两鬓『潮』湿。

这个荒谬滑稽的梦，简直比赤身『裸』体站闹市中，受人鞭打，还要令他难堪。

长久的『性』压抑带来『性』渴望，然而这『性』渴望的对象竟然他人|妻、他人子。

这一刻，欲望如鞭，如雨般条条鞭打。

他意识地看了眼书桌。

这书桌自然什么都没写，只满目的圣贤书，仿佛写着“礼义廉耻”四个大字。

他竟然梦到了张氏张衍，梦里竟欲取而代他们人的夫婿、父亲。

俞峻蹙眉捏了捏眉，企图从将神从这沼泽般的梦境中拔出。

他几乎凝立桌前，冷峻深刻的轮廓映照着烛火，眼前却好像个人影坐着，轻快地拔来玉钗去挑亮烛火。

于那归隐田园，和乐温馨的画如镜片般飞快崩裂。

又只孤身一人。

俞峻如雕塑般地凝立了半刻。

他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许少年时的经历使然，他中恐怕一直盼望着能成立业，回到里不冷冷的一方素壁，热饭、热菜、烛火，还烛影的人，而非形单影只的一个。

生活虽不富足，但衣饱无忧。

他将爱情神圣化、崇高化、理化，不纳妾，不赏歌舞，不往来于秦楼楚馆中，也愿日后若妻子先于他亡故，为其守贞。

夫妻相对，白头偕老，精神的共振，灵魂的共鸣。

然而这个肖他人的妻子的梦，似乎暴『露』出了他的虚伪、矫饰，愈发令其不堪。

俞峻沉默，羞愧地皱起眉，几欲呕吐，半晌才站起身，伸出手将桌的一个红木匣子拿了过来。

一封封，全前些日子往来的信笺，怀揣着莫名的思，他细细抚平了折痕，收好，像扣入房深深处，锁住那细微的悸动。

此刻，他将它们拿出来，付一炬，连同扼杀的还那悸动的『性』|欲。

天，回到书院，他几乎一踏入明道斋，目光就不受控制地落了张衍身。

那个荒谬的梦，他这个学生竟然成了他的儿子。

少年未所觉，安安静静地坐桌前念着书。

每每看到张衍，他总会浮现出一种奇特的感觉，如同冥冥中的牵引，这不他妄图鸠占鹊巢，取而代的理由。

就这时，张衍似所觉地抬起眼，目光相撞的刹那间，来眼里『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