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非常恐怖了。
所以……
是她隐隐约约中透『露』出来的一些“专业『性』”和“前瞻『性』”,与俞峻不谋而合,他力排众议,请她在书院教书??
捧着茶杯,张幼双迟疑了一瞬,开口问道:“所以,先生认为我朝缺乏真正意义上的中央财政?”
俞峻皱眉:“何谓中央财政?”
张幼双想了一:“就是由国家直接支配协调,进行资源配置。”
然后又简单解释了一。
俞峻是何等的聪明人,被张幼双这一稍加点拨,立时如拨云见雾一般,对曾经看透的东西又有了更明晰的把握,由微微侧目。
在这一点上,张幼双几乎又刷新了他的认知。
她……究竟是谁?
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在面对张幼双之时,他过分谨小慎微,意识地避免深入的触碰与了解。
但事与愿违。
他知道她出生自一个寻常的小门小户,按理说,该有等见识。
摩挲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点儿,眉头也随之拢紧了许。
未做过官,对大梁目下的现状有如此清晰的把握。
张幼双咬着唇冥思苦想,想了半天,却还是没想到有任何行之效的方法,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毕竟她又不是学经济的!!
就算想要给出点儿建议,也是有心无力。
也就在这时,她这恍惚地意识到,在时代滚滚车轮之,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微小。哪怕是俞峻这等巨巨也抵不过时代车轮的倾轧。
个时候,张幼双忍住红了脸。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一番言论实在是大放厥词,到底是有多张狂!
所以说,想。
想启蒙是最重要的!
俞峻搁茶杯,袖面掠过桌角,顿了顿,似乎太习惯于在别人面前吐『露』自己的心神:“我朝的观政进士仕学两歧。平日里素未学过兵、刑、钱、谷等事,一朝猝膺民社,无从下手。”
所谓“观政进士”,也是有明一代所独有的制度。
士子进士及第后并立即授官,而是被派遣至六部九卿等衙门实习政事*
张幼双立刻接了一句:“所以说,如果工有制造之学,农种植之学,商商务之学……一科一科之用,一人有一人之能,必定能制物物精,制器器利,治国国富,治兵兵强,取财财足,经商商旺。政无理,事无举。”*
俞峻这次是彻底懵了,面『色』微微动容:“先生所言非虚。”
目光再次望向窗外,眉如剑,眸如漆,似乎透过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透过那飞扬的灰土,看见了芸芸众生,看见了大梁的民众百姓。
“所以,若有机会,我愿在书院内开设实学。”
过,还是现在。他如今尚未在书院内站稳脚跟,九皋书院本以“举业”起家,猝然更改课程设置,纵有陶汝衡支持,也难以成事。
张幼双有点儿愣愣的,心突然砰砰砰又再次跳动了起来,自觉地摩挲着茶杯,努力缓解内心的怦然之意。
所以说,俞巨巨果然是瞧中了她讲课的时候隐隐透『露』的“经世致用”的想法吗?
俞巨巨给她的感觉点儿像民国那些识之士。
他们身负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具有刚大不可屈之正气。
囿于时代局限『性』,却也在战胜自身的眼光局限『性』,上求索,走在探寻救国救民的道路上,替百姓踩出一条平坦的道路来。
就是真正的“士”。
固然士大夫群体中有卑鄙龌龊,沽名钓誉之徒。
却不乏骨鲠忠正,以匡扶天为己任,忠亮纯茂,謇謇正直之辈。
“士”个概念,在现代几乎已然销声匿迹。
就算是穿越小说,讲的也多是帝王将相的故事。
张幼双听得心又是复杂,又些激动。
“那个,先生。”
俞峻侧目看她。
『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张幼双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诚恳:“如果!”
“我是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先生真打算,妨来找我。”
想到这儿,张幼双双手在桌面交叠,脸『色』微红道:“我……虽然学得杂而精,但也愿为先生分忧。”
俞峻微微一怔。
他眼珠黑漆漆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竟站起身,宽大的袖摆扬起,俯身朝张幼双行了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