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一张小桌子上岌岌可危得堆满了废弃的纸页,将这见方的小桌利用率发挥到了极致。
田翩翩懵『逼』地走了过去,随手抽出来一张画满了墨渍的宣纸一看。
霎时间,一震,杏眼睁大了。
“双双……这、这是你写的?!”
『揉』得皱七皱八的纸拿在手上却足有千斤重。
这纸页上的排版可谓是放『荡』不羁,一纸的墨渍,乌漆嘛黑,又是画斜杠,又是画叉叉的,却掩盖不了这其中正儿八经写的字的风采。
这是一手极为好看峻拔的小楷,一笔一划,若屈铁断金,险峻又凌厉。
这字明显写得比陆承望还好看!
田翩翩惊讶地看着她。
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前脚众人那句“不行的话,和你翩翩妹子学学”,脸『色』“刷”地涨红了。
这字儿别说她教不了了,就连陆承望都教不了。
和这时代大部分不认字的姑娘不一样,田翩翩开过蒙念过书。
她喜欢陆承望,少女怀春,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更是红着脸问陆承望接过不少字帖,字写得不说有多出挑吧,眼力见还是有的。
“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呢?”门口响起个含笑的嗓音。
陆承望站在门口,温温和和,忍俊不禁的笑。
目光虽是看在屋里,却专注落在了田翩翩脸上。
坠入爱河的少年少女,一刻都分不开。这不,才应付完了七大姑八大姨,这便就赶过来了。
至于张幼双,明明还比田翩翩大几岁,这俩人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总把她什么都不懂的小妹妹看待。
他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田翩翩手上拿着的纸,不明所以地接过来一看,登时也怔住了。
“双双……这……”陆承望惊疑不定地问,“是你写的字儿?”
两个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像是完全不信这是她能写出来的。
张幼双含糊道:“是、是……”
陆承望惊讶地放下了纸,目光似乎要把她盯出个洞来,惊愕地问:“你什么时候练的字?”
张幼双面『色』不改,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就这一两年没事儿的时候,私下里就拿着承望哥你送我的字谱自己练练,就练成这样了。”
内心偷偷抹了把汗,幸好她最近写的都是这种小楷,要让陆承望看到她虞褚薛欧贺颜柳、颠张醉素苏米黄,什么都能写,他还不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此话一出,落在两个人耳朵里又是不同的光景了。
陆承望是惊讶和羞愧。
惊的是张幼双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相比,好似有了泼天的变化。
愧的是张幼双这字不知不觉写得这么好了,他竟然都不知道,他这个老师,说是老师却一年多都没管过她,实在不称职。
羞的是,他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了。
陆承望抿紧了唇。
这字写得竟然还不如练字没几年的姑娘。
这字拿出去卖是绰绰有余了,他还好意思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担心她。
要说陆承望前几天去县学就被打击过一回,这一次更是被打击得失魂落魄,耷拉着脑袋站在了桌边,竟是连身边的田翩翩都忘了。
田翩翩也是十分失魂落魄的模样,半晌才合上了嘴。
她长得好看,是这老街上最出挑的姑娘。长得好看,女红做得好,又认得字。
田翩翩这十多年的人生中,一直都是张幼双给她当绿叶,当陪衬。
虽然这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她几乎都已经习惯了张幼双灰扑扑的模样,不论做什么,也总是要拉她一把。
如今看到张幼双字写得竟然这么好看,不知不觉间反超了她和陆承望一头,头一次体会到当绿叶的滋味儿,还是在心上人面前,田翩翩一时间有点儿接受不能。
但很快,又为自己的狭隘而感到羞愧,一阵手忙脚『乱』。
将这俩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张幼双叹了口气。
她可以说,这俩人打一开始就没看得起过“张幼双”,这里说的“看不起”是不含恶意的那种。
虽然带着她玩儿,但就那种,怎么说,根本就没把本尊她个人意志放在眼里。在这俩人看来,本尊就是个不成熟的小屁孩,小屁孩说的话大人会放在眼里吗?
他们对本尊好,也乐意扯她一把,却根本没想过本尊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她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