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歌声荡漾,如江南弯弯溪流中随波轻摇的乌篷小船,又如酒旗高挂的小店木桌上、竹椅旁散乱摆放的琥珀色米酒,那是水里的江南,雾里的江南,烟里的江南,梦里的江南,游子的江南,不!那是女儿的江南……众人一时竟自痴了,个个眼里似是有泪水要溢出,却欢喜地满满地蓄着;禁不住要大声喝彩,却留在心中、阻在嘴头说不出来,只觉一经说出,就会俗了人,败了兴。
周妃轻笑道:“妹妹不愧是南国的妙人,一曲清歌竟似带来了江南的湖光山色、迷?景象,真个是身临其境,感慨万千!愚姐与袁妹妹自幼生于江北,长于江北,不会什么江南菱歌,就唱个岔曲凑凑趣儿罢!”说着,并不起身吐呐,也未命人伴曲,便清唱起来。
“金风凉爽,秋景悠然,东篱菊绽,枫叶初丹。欣闻林外蝉声咽,晴空雁字在云间。猛然看,秋山如妆秋水静,秋云似罗片片连。趁此际,性怡然,采菊花,携小篮;采荷芰,乘小船。到晚来,一轮明月、月光如水,遥望着,秋江之上水如天。”却也字正腔圆。
众人刚道声好,袁妃说:“既然姐姐唱了,小妹不好推辞,好歹也和一曲罢!”当下请田妃以笛相伴,笛声方起,歌喉随发。
雨霁风清,暑退凉生。秋来院宇,蟋蟀初鸣,为报新秋第一声。一天增爽气,四野快时晴。炎光退,暑气清;气爽衣裳薄,凉生一枕风。寒云终不雨,露冷莲房坠粉红。蝉鸣声断续,荧焰高低照暮空。一天秋色好,有笔画难成。雁鸿影里云连塞,砧杵声中月满城。何处无端一声笛,唤起金风、风落梧桐,团扇投闲日,书窗试短檠。莫管西风摇落事,从今后,不受炎蒸暑侵凌。
两曲歌罢,夜风渐起,似从遥远的天外浩浩地吹来,恍惚可以听到落英漫舞空中和黄叶洒落地上的声音,众人不胜唏嘘,心头暗生悲秋之意,但觉西风残照,霜冷长河,无限凄凉。残月斜斜地挂着,静静地映照着大地山川,时光像在流逝,又像早已静止……
信王见三个妃子都已唱了,也觉文思泉涌,难以遏制,拊掌说道:“仙音妙词,令人如临阆寰圣境、海外神山,心体轻浮,飘飘欲仙。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本王也乱吟几句粗词,以博妃子一笑。”长身玉立,便要吟唱。却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在王府总管高时明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高时明面色一变,怕扰了信王的兴致,欲言又止。信王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高时明慌忙走到切近,附在信王耳边报道:“宫里来人了。”
“是谁?”信王一惊,接声急问。
“司礼监秉笔兼衣帽局掌印太监李永贞。”
“为何而来?”
“送花。”
“夜里送什么花?”信王一惊。
“送来二百品牡丹,不知是什么缘由。”
“吩咐下去,在大殿迎接。”说罢,信王命散了宴会,直奔大殿。
信王府的大殿虽不比皇宫,却也透出皇家独有的威严与富丽。大殿里红烛高烧,香烟缭绕,信王刚刚坐定,高时明就引着一个头戴乌纱描金曲脚帽的高瘦太监进了殿门。
“信王爷听说李公公光临,吩咐小的要在大殿会见。王爷怕是已在里面等了,公公请。”高时明边说,边将李永贞引让进来。李永贞在几个小太监的簇拥下,昂首跨进殿门,上前跪了,细声细语地说:“奴才拜见信王千岁。”
信王笑道:“罢了!快起来看座。”一个信王府的小太监早已搬了三彩双云龙绣墩,李永贞坐了,又有一个小宫女献上香茗。
“李公公……”信王笑问。
李永贞欠身说道:“不敢!王爷面前,还是称奴才的贱姓吧!以免折了奴才的寿。”
“也好,就依宫里的规矩叫小李子吧!夤夜而来,可有要事?”
李永贞啜一口茶,答道:“魏上公差奴才给王爷送些花卉。”
信王故作惊喜道:“宫中事务繁多,魏公公日理万机,难得顾念本王,只是无功受之,殊觉愧惭!”
“王爷贵为帝胄,又是当今圣上的御弟,按理儿说,要不是王爷礼贤下士,就是奴才们想高攀还都不敢呢!魏上公常跟奴才们说,谁把他老人家放在眼里,他老人家就把谁放在心里。王爷虽说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