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要报仇!”曹化淳流着眼泪抬起头,目光怨毒得吓人。
“与谁有仇?”
“魏忠贤!”
崇祯暗惊,命道:“且起来说话,朕想不到你与他有什么干系?”
“他杀了奴婢全家,奶奶、二叔和两个婶婶,就连还在襁褓的小弟弟也不放过。”曹化淳垂手站在御案旁,两眼热切地望着崇祯。
“可是为了朕?”
曹化淳点点头,崇祯面现悲戚,良久不语,起身拍着他的臂膀叹道:“是朕害了你一家,朕今后要好好待你。”
“奴婢谢万岁爷。”
“你是怎么逃到宫里来的?”
“万岁爷走后的次日一早,二叔教奴婢去送公文,回来时就见成队的锦衣卫将府门封了。奴婢不敢过去,先换了衣服,用灰土抹了脸再去打听,原来魏忠贤那老贼知道二叔放走了信王爷,竟命锦衣卫缇骑将奴婢一家就地斩首,还到处搜查奴婢。奴婢本想出城,既怕被盘查出来,又怕锦衣卫去老家抓捕,就装成乞丐,在京城游荡,正好赶上宫里征召太监,奴婢狠下心来进宫,为的是寻个机会亲手杀了那老贼!入宫以后,奴婢被安置在承乾宫侍奉洒扫,听说信王千岁做了皇帝,奴婢心里好生高兴,但怕传说有误,就想见面确认一下,正好万岁爷来了御书房,奴婢就躲在在周围等着,见了一看,果然是猪油什么。”言语之中,想起往日的惨景,悲从中来,不可抑制,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说到故人做了皇帝,却也颇觉欣幸。
“放肆!你这奴才好没规矩,竟敢直呼天子名讳!”王承恩没有料到皇上竟会与这个刚入宫的小太监熟识,一时颇觉愕然,见小太监口没遮拦,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喝骂起来。崇祯笑道:“朕的名讳不是猪油,是朱由检,你可记牢了。”想起曹家惨遭灭门之祸,不胜唏嘘,问道:“你要朕怎么补偿你?是封你的官职,还是赏赐你金银?”
“奴婢想要的万岁爷知道,身外之物奴婢并不稀罕。”
崇祯摇头道:“你是教朕为难呀!小淳子,你要什么都可以,朕都会答应,只是这个却不行?”
曹化淳绝望道:“你是皇上,想怎么样没有人敢拦你,却说什么不行?是了,莫不是你们官官相护,魏老贼给你的好处多,你就反悔不管小淳子了?”想到此处,他两眼又涌出泪来,恨声说:“奴婢明白了为什么昨儿个魏老贼穿着四品补子服朝拜,万岁爷不但不怪,却还褒奖他。只是万岁爷难道忘了那老贼派人连夜追杀?忘了他派人兵围王府?”
“有些事你不明白。”崇祯想起刚才的豪言,不由垂下眼睑,不敢看曹化淳狂怒的目光。
“万岁爷,咱小淳子也不强人所难,若是万岁爷还记着小淳子出过一丁点儿力,就教小淳子待在宫里,咱自家的仇自家报,拼着奴婢一条小命儿,就不劳万岁爷费心了。”曹化淳一腔热肠转作冰冷,伤心之下,语调变得有些冷峭。
“你不明白,朕不好说,你也不必白白去送命。你既愿待在宫里,万不可到处乱闯,还是去内书堂读书,书读多了自会有好处,。”
“万岁爷是怕奴婢招惹是非,才教奴婢躲起来吧?”曹化淳冷言冷语,崇祯面上更觉尴尬,正在僵持,忽听门外有人说话:“王公公,万岁爷还没歇息?”
“原来是李公公,可有什么吩咐?”门口的王承恩回道。
“都是自家弟兄,吩咐哪里敢当?咱是见御书房还透着灯光,想必是万岁爷还没休息。万岁爷刚刚登极,就这样宵食旰衣,咱做奴才的好生感动,就自作主张教御膳坊做了燕窝羹,不知万岁爷可要进用?劳烦公公进去问上一声。”
崇祯在里面听了,知道来人是李永贞,示意曹化淳到书橱后面回避,不想曹化淳尚未转身,李永贞就一脚踏进门来,曹化淳急转过身,顺势用手将御案上的那一函书扫落在地,曲腿跪下,崇祯会意,喝道:“权且饶了你这奴才,下次再不可毛躁!”
曹化淳叩头道:“谢万岁爷。”起身将书放好,两眼红肿着退了下去。
李永贞见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双眼哭得通红,心下疑惑,听了崇祯的话语顿时揣摩明白,赞道:“万岁爷真是天地般的胸怀,对奴婢们恁的宽容,奴婢们就是将一条命不要了,也难报答万一。”
崇祯看着他,悠然一笑说:“他刚刚入宫,好多礼数都不懂,有个闪失也属平常,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定要与他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万岁爷英明,不用说这些刚进宫的,就是奴婢在宫里当了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