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逃过一时再说。”
“小的跟随爷多年,怎能将爷一人抛下?上天入地,小的都愿意与爷共进退,也好报答爷的知遇大恩。”李朝钦悲泣道。
魏忠贤一把将他搂了,垂泪道:“咱家本来就是将死的人了,即使崇祯没有诏命,还有多少年的日子?咱家已过六十大寿,世间什么事也都经过了,还有什么值得留恋?要说割舍不下的也就是你们这些孩子,眼见是不能守着你们了,也不知崇祯怎样处置你们,那些朝臣怕也不会放过你们。咱家倒是两眼一闭,痛痒不知了,只是可怜了你们。”
李朝钦低声抽噎不止,良久才说:“小的们离不开爷,劝爷切不可寻此短见。”
魏忠贤将他放开道:“咱家何尝想如此?事到如今,也没法子了。你快远去逃生吧!”
李朝钦抱住魏忠贤的双腿哭道:“孩子是爷心腹的人,蒙爷抬举,也享了多年的富贵,情愿与爷同死,爷就不要再赶小的了。”魏忠贤一脚将他踹倒道:“你这个享不了福的奴才,竟要自家作死么?这是咱家一人的报应,与你有什么相干?官旗也不会找你,咱家何忍白白将你的命搭上!”
“小的早就没了父母亲朋,若不是爷可怜,小的怕是早填了土沟,喂了野狗,哪有今日的袍带靴帽?横竖小的这条贱命是爷给的,爷若不在了,小的也没什么生趣,不如随了爷去倒心安。”
魏忠贤将他拉起,一把搂在怀里,叹道:“孩儿,你竟这般铁了心地不知死活,咱家就成全了你。如此下场,你可恨咱家?”
李朝钦脸上竟露出一丝喜色,急忙回道:“小的能陪爷一辈子,自是福分,小的欣喜都觉不及,哪里有什么怨恨?到了阴曹地府,小的依旧这般地伺候您老人家。”
“好孩子,好孩子!”魏忠贤摸着他的头,面色悲戚,似是极为感慨,长长地叹口气道:“想想往日里车水马龙的,咱家身旁来来往往有多少人,不料到头来却只落了你一个。也是天意,你就为咱家送终吧!咱家一生没有儿子,只有一女,早已嫁人,侄子倒有几个,眼下又不在身边,就收你作儿子,正了名份,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李朝钦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魏忠贤唤他起来,含泪道:“不必再拘那些俗礼了。别人做爹爹的都是为儿女谋些富贵荣华,咱家却竟将儿子一块去死,心里好生不忍,实是惭愧得紧!咱家往昔何等的尊荣,不想却连累了孩儿。”
李朝钦道:“爹爹既不愿受辱,孩儿也不想偷生。孩儿即便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会有爹爹的富贵,世间不过如此,有什么值得贪恋的?”他似是想得已极明白透彻,脸上竟有些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
“哈哈,不过是一场春梦罢了!”魏忠贤凄然一笑,两泪交流,哽咽道:“孩子你去找些绸缎来,咱家死也不可太过随便,胡乱寻根绳子不雅相。”李朝钦拭了眼泪,悄悄出去到车上找来一匹白绫撕成两条大带,搭到房梁上,打好了死结,跪下磕了头道:“爹爹,孩儿先走一步,在望乡台上候着爹爹。”
魏忠贤起身道:“还是爹爹先走。”
“那孩儿就再服侍爹爹一次。”
一会儿,屋里沉静下来,那盏小小的油灯依然燃着,将二人高挂的身子映满了半个墙壁,外面的风雪呜呜地吹个不住。
屋门轻轻地开了,白衣人闪身而进,见他一动不动,粲然一笑,骂道:“狗贼,你也有今日!”随后一口气将灯吹熄了,退了出去。
天刚放亮,刘应选听后院马嘶骡鸣,起身穿衣,脸也没净,推门出来,不仅吃了一惊,好大的雪!足足有半尺上下厚。好在雪已住了,朔风还在呼呼地刮着。他缩着脖子,活动了几下手脚,在屋檐下迈步四下查看,见厨中炊起,伙计们在院中吱吱呀呀地踏着雪忙碌着,有的喂骡马,有的打扫院里和车上的积雪,轻步往来,低声说着话儿,怕惊醒了屋里的客人。尤克简一眼看到他,忙用手撩着棉袍的前襟,小跑过来笑道:“刘爷起得恁早,这大雪的天气,干冷干冷的,道路都封了,怕走不得呢!想是小的与爷有缘分,老天替小的留您老人家呢!”
刘应选被他一说,想起奉旨押送的日期,隐隐生出几丝不悦,鼻子里哼了一声,骂道:“你这混账狗才,满口胡说!爷要急着赶路,正在心焦,你却说什么留客不留客的,要咒大爷么?滚!”说着,照他屁股上一脚,将尤克简球一般地踹出数尺远,头上的帽子落了,露出光秃的头顶。尤克简没想到拍的不是地方,敢怒不敢言,一手捂了痛处,弯腰捡起帽子,喃喃而退,刚转过身,却被人撞了个满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