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已近,你还没走?”
黄宗羲叩头道:“小民尚有事没有办完。”
“还是为父仇么?当日你锥刺许显纯等人,心头之恨还没解?”
黄宗羲垂泪道:“圣人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当日在东岳庙,宗羲激于义愤,不计国家法度,手执利锥,怒刺奸贼,幸赖皇上圣明,体恤小民下情,不以为狂悖。小民幸甚,天下幸甚!自此以后,小民日夜引颈观望,侧耳静聆,焦待沛然天雨甘霖,已有旬日矣!如今天下人尽知先父含冤而死,却不见皇上恩诏朝廷明文,小民岂可离京?又如何向天下交代?如今将近年关,小民家中尚有祖父不能归养尽孝,而父冤昭雪无期,每一思及,痛彻心扉。前日接祖父手书,嘱宗羲勿念家乡,专心父仇,父仇一日不报,冤狱一日不申,宗羲不必回乡。”
崇祯听了,心中似有同感,点头道:“朕当日在驴市胡同曾明言给你个交代,自然不会寒了忠臣后人的心,更不想寒了天下人的心,教今后没有了忠臣孝子,世人无所取法。朕听说你一直留寓京师,又联络了一些忠臣之后。那日本待与你详谈,不想被李实搅扰了。如今首恶已去,冤狱次第将要平反昭雪,朕想听听下边有什么说道?你可据实奏上,不必迟疑多虑。”
黄宗羲略仰起头,从怀中取出几沓纸片,高举过顶,哭奏道:“万岁,小民大闹东岳庙,引来无数知音,便有左副都御史杨文儒之子杨之易、吏部都给事中魏孔时之子魏学濂、吏部文选员外郎周景文之子周茂兰,刺血上书,并杨文儒狱中血书与小民为父申冤的折子,祈万岁过目。”
王承恩忙上前取了呈上,崇祯先取了杨文儒的遗折,又看了他死前的血书,字迹因血凝干而模糊黯淡,笔画却如长枪大戟,想必当时血水淋漓,悲愤之情溢于纸外,“涟今死杖下矣,痴心报主,愚直仇人,久拚七尺,不复挂念。不为张俭逃亡,亦不为杨震仰药,欲以性命归之朝廷……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仁义一生,死于诏狱,难言不得死所,何憾于天,何怨于人?惟我身副宪臣,曾受顾命,孔子云: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持此一念,终可以见先帝于在天,对二祖十宗,皇天后土,天下万世矣!大笑大笑还大笑,刀斫东风,于我何有哉!”
崇祯又将血书奏折翻看了,便觉两眼酸涩,几乎落泪,见黄宗羲跪地呜咽,说道:“黄孝子,忠臣孝子其情可怜,其勇可嘉,无奈冤狱已成,再难复原,朕已命阁臣商议此事,冤死的忠臣先行平反,再追赠官职,朕还要择其显要者亲笔御书制文,以示褒扬,你可放心。血书原非奏体,亦非国家太平之象,今后悉行禁止,不可再有。”
黄宗羲以头触地,额角流血道:“小民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万岁!小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叩请皇上恩典。”
“讲来听听。”崇祯微微皱眉。
“皇上可还记得在驴市胡同询问小民有何心愿未了,小民以为只是一个痴想?”黄宗羲仰头道:“小民想法与生员魏学濂不谋而合。”
崇祯轻轻一拍手中的折子,问道:“可是要朕将魏忠贤、许显纯等人的首级赐与你们,准你等联合受害惨死诸臣的子孙,在北镇抚司牢穴前哭奠拜祭?”
“皇上明鉴!小民还要杀两个人。”黄宗羲不顾额头渗血,依然叩头不已。
“哪两个?”
“毒害家父的北镇抚司狱卒叶咨、颜文仲。”
“好!朕答应你。只是朕也要你答应一件事。”崇祯微笑着俯看黄宗羲,黄宗羲一挺胸膛决然道:“皇上既是恩准了小民所请,漫说一两件事,不敢有辞,就是要小民这颗项上人头,也再所不惜,定会拱手敬献。”
崇祯见他神色凛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禁失笑道:“朕怎会要你的命?朕是要封你官职,命你为朕做事。”崇祯见他满脸疑惑,似要出言叩问,摇手说道:“朕知道你想不到,朕想赐你一道密旨,命你做天下巡查使,没有品级,没有印信,没有衙门,没有随从,代朕四处查访,随时密奏民情,做朕的耳目。”
黄宗羲道:“皇上有命,小民感戴,本不该辞。只是先朝没有成例,怕不合规矩,有污皇上令德。小民也不想忝在特简恩贡之列,辱没先父一世英名,何况如此终非入仕正途。皇上正富于春秋,小民自负胸中万卷诗书,可搏金榜题名,自然会有许多的日子替皇上出力。一等父冤昭雪,小民即扶柩南归,守孝于乡,定不忘皇上谕诲,寒窗秉烛,夜以继日,以期三年之后鱼跃龙门,不负浩荡皇恩,也可免遭天下物议。”
崇祯点头:“起去吧!还是那句话,国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