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内臣了?参过内臣的竟是有了护身符,随他溺职误事,也不能动他分毫,这是什么混账话!朕自登极以来,取人只凭事功,何曾有什么好恶?”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面沉如水。
王志道见龙颜不悦,忙分辩道:“皇上圣明,洞彻万机,烛照千里,即便有不奉公守法的臣子,也难以隐藏,自该严惩。臣方才所奏,不关涉其他,只是单参王坤一人。内臣疏参首揆,历朝所无,不见于我朝会典,臣忧心此风一长,朝廷纲纪法度废弛,并非为朝臣开脱。臣一时急不择言,语多谬误,罪当万死。”他本意想在首辅面前卖个人情,周延儒树大根深,圣宠未衰,区区一个乾清宫牌子太监在宫中没什么势力,不过是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几年,哪里会撼得动一品大员。不料却惹恼了皇上,登时惶恐不安,额头的冷汗涔涔而落,慌忙抬起袍袖擦拭,不想袍袖宽大,竟挡住了嘴巴,以致说到“语多谬误”有些含糊不清。
崇祯以为他有意蒙混,追问道:“你说什么?”
王志道以为皇上要下旨问罪,吓得浑身一震,嘴里嗫嚅道:“臣、臣……”周延儒忙接过回道:“他自认谬误,有心悔过。”
“自称谬误?那参奏前怎不思想明白?身为朝臣,自该心存社稷黎庶,军国利弊大事多所建言,放着这些头等大事不顾,却一心指摘他人的过失,相互攻讦,各据门户,问兵马不知,问钱粮不知,吟歪诗填艳词,吃花酒狎雏妓,刻个稿讨个小的,倒是行家里手,天下可有这等的为臣之道?”说到此处,崇祯不由想到几年前后金皇太极铁骑南下,兵临京城,真是莫大耻辱!脸上一热,刚刚有些消退的火气又蒸腾上来,铁青着脸道:“文武各官,朕未尝不信用,谁肯打起精神来实心做事?只知一味蒙混欺瞒,结党营私,贪墨徇情。若非如此朽败无能,后金兵怎会入关,蹂躏京畿?”
周延儒乃是百官领袖,听皇上严词申饬廷臣,不敢再沉默下去,出班跪下领罪,次辅温体仁紧跟着出班,阁臣吴宗达、徐光启、钱士升也依次跪倒。周延儒先替王志道开脱道:“王都堂参劾内臣,实则是指责我等阁臣溺职。臣身居首揆,辅理不力,表率无能,在内部院各衙门,在外督抚按各官,不能尽心修职,以致封疆多事,寇盗繁兴。皇上遣内臣核查边备,原是一番忧勤图治的苦心,意在激励廷臣奋力任事,不可落后于内臣。臣等无不钦佩敬服,虽有攘臂向前之心,无奈才能不逮,跋前踬后,谬误百出,罪状多端,朝廷内外自然不满。”两眼噙泪,语调有些哽咽。
崇祯见他话说得恳切,尤其是将后金进犯之辱揽在身上,心头这块宿疾旧病减轻了一些,颜色稍霁,抚慰道:“此事罪不在一人。”端了茶盏连吃几口。
温体仁听周延儒对王志道尊称都堂,袒护之心昭然,心底发狠道:“我必教他当不成都堂,看看哪个还敢替你剖白?”急忙叩头道:“王志道曲意阿上,沽名立论,如何纠察百官?若不惩处,只怕群起效尤。”
不等崇祯表态,周延儒急道:“王志道种种诬捏情罪甚明,原是该处。只是他的本心原非抨击朝廷,也不是专论遣用内臣,意在参阁臣溺职,臣等确有此罪,委实不可逃避。生杀夺予尽在皇上,伏请开恩宽宥,外廷人人感念圣德。”
“嗯!王志道身为风宪大臣,本当重处,姑念阁臣申救,从轻革职为民。”
“谢皇上!”王志道伏地叩头。
“起去吧!”崇祯俯视着御案前的王志道,目送着给两个太监搀扶出大殿,神情有些不屑,朝阁臣道:“先生们请起。如今边疆多警,民困时艰,后金兵围了锦州,总兵祖大寿苦守待援,而户部钱粮征派迟缓,工部军器督造不力,朕日夜坐卧难安。大小臣工理应洗心革面,急公尽忠,不得挟私抱怨,争斗不休,纷扰内耗。若执迷不悟,阳奉阴违,朕严惩不贷!”
崇祯见群臣低头倾听,怕挫了他们的锐气,劝勉道:“朕不是悭吝的人,辛劳你们几载,等消除边患,扫灭贼寇,四海晏清,天下无事,文恬武嬉,只要不出大格,便无伤大雅了。那时,朕也要出宫走走,到南京紫金山南麓独龙阜珠峰下拜谒太祖陵寝,看看江南的风花雪月。你们都是扈从之臣呐!龙旗飘摇,车辇滚滚,何等炫赫!”
群臣听皇上说得意气风发,附和道:“臣等愿随皇上开创太平盛世。”
周延儒回到内阁值房发了半晌的愣,草草用过午饭,和衣小睡,翻来覆去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耳边总是有个尖细的公鸭嗓萦绕难去,“他媳妇本是周延儒的小姨子,他们哥俩儿好,这等的人情他周延儒如敢不送,想必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