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或许,自从与柔姬分别之后,他的生命便已经停留在了那一刻,这才在短短十八年的时间内化骨。
颢苍与柔姬这二人的故事,让她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说不出口的,庞大的酸楚,像是从前打完一场游戏,或者看完一场电影,遍历了主角爱恨情仇之后,穿越时空一般的怅惘与难过。过了好一会儿,夏连翘这才稍微定了定心神走到近前。她本不定还能将他与柔姬二人合葬。她此举不单单为了凌守夷,也是出于她对这夫妻二人的敬重。可她的手刚触碰到这苍白的龙头,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微风,指腹下的骨骸霎时间便化作无边的飞灰。夏连翘愣了一下,惊愕之余,目光却不期然撞入面前的这一面玉壁。原来这四面玉璧并非空无一物,也是刻有字迹的。殷红的血迹,直渗入玉璧之中,似乎是谁在不见天日的湖底,日日夜夜,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寸寸描摹,徒手壁刻而成。经由时光摧残,这些石刻的大字已渐次模糊不清。只能望见笔锋孤绝劲峭,不见怅恨,只述不尽的思念与平宁。“但愿人长久。亦无老死尽”。自娲皇抟土造人,人类自此便诞生行走于这个世界。大禹治水,神农尝百草,夸父逐日,无一不书写着为人者锲而不舍、不屈不挠,敢于以一双手、一双脚,不畏艰险,改造世界,上下求索,勇于牺牲的精神与魄力。在高贵的精神面前,所谓的“高贵”的血脉,不过是这世上最无耻之尤的骗局。故事的主角可以是任何一个贩夫走卒,杀猪屠狗之徒。而著书立碑者,也绝不该局限于那些居位食禄的帝王将相之辈。不论胎生卵生,湿生化生,大道之下,众生平等,从来便不以血脉、出身来定尊卑。人是自然之灵,却不可妄为万物之长。颢苍只希望凌守夷能重新做回一个踏踏实实的,大写的“人”,一撇一捺,立于天地之间。尊也是以道德为尊,卑也是以卑劣为卑。“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他是柔娘的血脉,只是甫一出生便被抱养在那群人身边。这才养成他这个目空一切的冷傲个性。”颢苍道,“他本性不坏,若非如此天上的那位也不会对他出手。”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但他高高在上飘在云端太久了。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世,也忘记了自己只是这万灵之一,与这芸芸众生并无任何不同之处。”颢苍说到这里,竟肃容俯身朝她行了一个大礼,涩声道:“夏姑娘,我知晓他做了许多错事,但求你不要与他计较,怜悯他幼时失去父母,认贼为亲的份上,帮一帮他。”“前辈!”夏连翘讶然至极,受之有愧,忙扶起颢苍道,“前辈何至于此!我与他早已互许终身,就算是前辈不说,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落入死局。”颢苍温柔地看着她,眼底泛起如水波纹般淡淡的慈爱。夏连翘:“……”她这才记起,眼前这个青年,她应该喊他一声“爸”。原谅她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实在喊不出口。应龙所说的这些,她当然知道。不管是这个世界的本源的故事还是仙门的真面目,也恰恰因为此,她才不能随意开口剧透,天帝是异界飞升而来的大能修士,掌握着某种程度上的时空法则。书中不过寥寥数言,观者没有耐心,一目十行,也不过几息之间,便看尽书中人一生的悲欢离合。她此时直面亲历者的讲述,内心的震动与彷徨与之前囫囵吞枣看书时又全然不动。夏连翘内心沉甸甸的,她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不胜迷惘地开了口,“可是前辈……我也不知道究竟要如何才能说服他……更何况……”她并不知晓颢苍口中的帮一帮凌守夷具体而言指的到底是什么。但若是天帝不死,他们一日也不得安宁。颢苍静静听完她言语间的迷茫与无措之后,“我知晓,我此言对姑娘而言或许有些强人所难,姑娘若是……”“前辈这是哪里的话。”夏连翘难得有些冒犯地截住他的话头,抬起一双清凌凌的眼直视着颢苍,“答应前辈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只是敢问前辈可有什么计划与准备?”颢苍怔了半晌,这才又弯唇露出个很浅淡的笑道,“我算是明白,他为何会对你用情至此。”夏连翘:“……”在长辈面前说这些总有些尴尬,她有点儿无助地移开视线,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可能是被她脸上的无助逗笑了,颢苍轻笑一声,倒也没再揶揄她二人。“准备自然是有的。”提及正事,颢苍的口气明显郑重几分,“对于她身上发生的这一切,柔娘当年其实早有预料。曾留下一封秘信暗藏于她一支发簪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