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去路,在距她脚尖三尺之外留下一道窄而深的剑痕,附近草叶拦腰切断,断口整齐,更结下一层淡淡的霜花。
少年瞳色疏淡,冷冰冰硬邦邦隔着洞口与她想相望:“你走。”
夏连翘呐喊:“我不走!你不和我回去,我不走!”
见她冥顽不灵,凌守夷面无表情起指一道剑光将她逼出山洞外,又落下一道防护罩将洞口牢牢罩住。
徒留夏连翘在山洞外阴暗挠墙,“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小凌,原谅我吧。”
“那一夜,我伤害了你~”她一边认错,一边不忘唱歌。
不知是哪里来的粗鄙不堪的乡野小调。凌守夷本已盘腿在石床上坐下,奈何曲调与唱词太过洗脑,饶是他一颗道心,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冷冷掀起眼皮,开口道:“你没错,错的是我。”
他不回应则矣,一回应夏连翘立刻就来了精神:“是我是我,错的是我。我保证我都改。”
“你错在何处?”少年不置可否。
“我错了。”夏连翘犹豫一会儿,期期艾艾地开始细数自己的n宗罪。
“我……我昨晚不该将你踹下床……
“我……我不该在你当剑的时候,拿你劈柴……
“也……也不该拿你切菜。
“……更不该御剑飞行……”
越说,她嗓音就越弱下去,少年面色就越黑一层,原本稍有软化的心再次冷得像块石头。
渐渐地,天黑了下来。
枯枝落月,寒鸦夜啼。
少年郎郎心似铁。
“小凌,我好冷啊,你让我进去暖和暖和吧。”她凄风苦雨,抽泣垂泪。
凌守夷仍是不为所动。
她挠墙挠得有点儿累了,便消停了一会儿,歇了一歇,打算缓口气再挠。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忽逐月而来,少年冷着一张俊雅白皙的俏脸,白袍翩飞,落在她面前。
夏连翘无措:“小凌?”
凌守夷冷冷扫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回洞。
她立刻读懂他未尽之言,忙不迭跟着他回到洞中。
凌守夷肯放她进洞,她便长舒了口气,自觉已成功泰半,便挽起他的胳膊,企图把整个身子贴上去,眉眼一弯,脸上又挂起个笑脸,娇声软软道:“我就知道小凌你最好了,肯定舍不得我。”
凌守夷不动声色推开她。
她可怜兮兮:“不就是不小心踹你一脚吗?”
“不、小、心。”少年冷声,一字一顿反诘。
既然愿意跟她说话这就是还有戏!
夏连翘委屈巴巴:“那……那我还能是故意的嘛?”
少年微抿唇角,那几个字在他舌尖反复吞吐几个来回,终于将一直萦绕于心的话脱口而出:“你、分明是恶狠狠的!”
夏连翘总算明白个中症结所在了。
从昨夜到现在,凌守夷到底是在斤斤计较什么了。
重点不是她把凌守夷踹下床这个行为,他是在计较她踹他时的力道问题!
俗话说细节看人品,凌守夷从她踹他的“恶狠狠”的力道中,琢磨出她对他的不耐与厌弃之意。
可冤枉啊,她那时候正睡得昏天黑地哪里意识到这么多。哪里知道少年正抱着被子,脸上青青白白,一颗纤细的玻璃心此刻正在上演“她爱我,她不爱我”的大戏呢。
既然找到了问题,那便要解决。
她一个激灵,当即端正认错的态度,神色诚恳,指天发誓,字正腔圆,她对他的爱,绝不掺杂任何水分,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踹他全是她睡得昏天黑地,鬼迷心窍,失了心智。
她情话说得太过缠绵露骨,凌守夷微微别开视线,心头一恸,目光有些闪烁。周身那股如冰似雪的气质却是口嫌体正直地和缓下来,显然是有所触动。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乌黑的眼滴溜溜一转,当即顺杆儿往上爬,一骨碌爬到石床上。
凌守夷倏忽回神,冷言冷语:“……下去。”
夏连翘扯开被褥将两人盖上,眨眨眼:“我就进去捂捂,盖棉被纯睡觉,保证什么都不干。”
凌守夷:“……”
他还未什么,少女就跟个小耗子似的一下子就钻进被窝里,与他大被同眠。
“要不。”她哧溜又露出个小脑袋,一双杏眼带笑,“你报复回来,把我也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