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的高山——
不适合被任何人攀登,也不适合生长草木,表面全是嶙峋的怪石,永远照射不到阳光。
望着这样的一张脸,舒良却恍惚地回忆起了两人的初遇。
不是他把蒋雀巡稀里糊涂捡回家的那次,而是连蒋雀巡都不知晓的,那场真正意义上的初遇。
他记得那是七月的盛夏。
终于高考结束的舒良,顶着至少是平时三倍大的烈日,大中午地买了几块豆腐,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
在他回家的路上有一条小河。
这条小河本来只是个臭水沟,一旦进入了夏天,味道跟把发酵过度的臭豆腐,扔进老农村的旱厕,闷上个三天三夜,再猛地一开门,基本不相上下。
舒良以前都宁愿绕道走。
但这两年城市搞集中治理,再加上住在附近的居民,锲而不舍的投诉,这条臭水沟,终于渐渐从没那么臭,到有色无味,最终成为了路人口中的一条“小河”。
路过河边的时候,舒良扭头瞧了一眼。
这么热的天气,尤其是河边这种无风又无荫凉的地方,哪怕仅仅是待上一分钟,都能让人被汗水糊住眼睛。
但河边偏偏站满了人。
还都是年龄偏大的中老年男性。
对此,舒良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他每次从这里走,都能看见好几个钓鱼佬,风雨无阻地守候在河边,雷打不动地捧着手中的钓竿,肤色也日复一日地黯淡了下去,快要跟他们身上全黑的衣服,生生地融为一体。
舒良本打算瞧一眼就走,但他的视线尽头,却蓦然闯入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一个最多只有十来岁的小男孩,背着一个红色的米奇书包,乖巧地坐在岸边,手里也握着一根钓竿。
……真是见了鬼了。
舒良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但事实证明,他的确没有看错,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学生,竟然也加入了暮气沉沉的钓鱼大队。
虐童啊。
舒良眯着眼睛快速地扫了一眼头顶的烈日。
哪怕是放了暑假,没空管孩子,也不能把人扔到这里来吧?
舒良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自己那颗爱管闲事的心。
刚刚不受控制地向前挪了几步,小男孩手中的钓竿,就猛地向下一沉。
舒良下意识地顿住了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男孩已经略显吃力地将钓鈎上的鱼,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那真是一条大鱼。
旁边的钓鱼佬都羡慕得红了眼睛,小男孩却看也不看,毫不留恋地将鱼扔回了河里。
“小朋友,我看你成功钓上来好几次,却一个都没留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小男孩旁边的大爷忍不住了。
“我不想杀死它们。”回答的声音又软又糯,内容也很符合对方的年龄。
挺善良一小孩儿。
舒良默默地点评了一句。
既然画面如此和谐,他实在没必要横加破坏。
于是,他又踱了回去,打算继续往家里赶。
“你这钓具是从家里大人那儿偷拿的吧?”大爷又开口了,“钓鈎不仅粗大,上面还有倒刺,鱼儿一旦上鈎,鱼嘴那儿会破个大洞,在伤口长好之前,鱼已经因为吃啥漏啥,给活生生地饿死了,你这份心意是好,但结果其实没什么不同,回家找你的家长,再换一副钓具吧。”
大爷一看就是钓鱼的专业人士。
他不忍心让小男孩的善举落了空,干脆告知了对方真相,让小男孩换一套装备,再来河边钓鱼。
虽然增加了无用的知识,但舒良听得直点头。
“我知道。”他已经快要离开河的区域,小男孩的回答,才姗姗来迟地传入耳畔,“老伯伯,我只是不想亲手杀死它们,但不代表我希望它们活着。”
稚气依旧的童声,让舒良一个踉跄,手中的豆腐都差点没拿稳,被晒得滚烫的大地,炙烤成天然的铁板豆腐。
舒良不可置信地望向小男孩的侧脸。
他飞速地撤回了自己刚刚给出的愚蠢评价。
这哪是一个善良的小天使,分明是恶魔遗留在人间的私生子。
舒良拎着豆腐飞速地逃离了现场。
小男孩在河边整整钓了两个月的鱼,直到新的学期来临,对方才暂缓了鱼之克星的角色扮演。
后来,舒良也去上了大学,直到大学毕业,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