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音刚落,中年男人就沉下了脸。
对方瞬间褪去了所有的伪装,表情只剩下阴狠,哪怕仅仅是对视,都会被这种眼神吓退。
但舒良早已看惯了中年男人的这幅样子,蒋雀巡又是一个泰山崩于前都色不变的异类。
因此,他们不仅没有感受到恐惧,反而觉得原形毕露的中年男人,可笑得如同一个跳梁小丑。
一直以来,舒良都知道他的父亲,以激怒自己为乐。
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精神控制。
但他总是难以摆脱,因为男人的几句话,反反复复地失去理智,连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甚至气到发抖。
直到他把压抑在心底的东西,一股脑地告知了蒋雀巡,他才发现这些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事实上,让他産生恐惧的根源,不在于他的父亲,而在于那个一直困在幼年期的自己。
只要在猛兽刚刚出生的时候,训练它对某种特定的物品,産生忌惮或畏怯,哪怕它已经成长到了壮年,这种忌惮或畏怯,依旧会深深地刻进它的灵魂。
即使让一个风烛之年的老人,拿上这个特定的物品,从正面进行靠近,一掌就能将老人拍倒在地的猛兽,依然会条件反射地战栗着臣服。
舒良比不上野兽的凶狠,但他拥有野兽难以企及的智慧,反唇相讥或许能够让他获得一时的快意,但却无法让他摆脱中年男人的纠缠。
他必须冷静下来,找到扎根于心底的那根刺,然后毫不犹豫地拔出,他可能会因此而受伤,但创口溅出的血液,对于中年男人来说,同样相当于致命的毒药。
舒良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母亲护在身后的小男孩了。
他不仅可以反击,还能够主动出击,将中年男人即将出口的恶言恶语,扼杀在对方的肚子里。
见状,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地抓起桌上的空碗,准备狠狠地砸向舒良,却被另一个人扼住了手腕。
蒋雀巡看似没有使用多少力气,但中年男人的脸,很快就因为充血,硬生生地涨成了猪肝色。
中年男人哀嚎连连地松开了手,空碗立即飞速向下坠落,却被蒋雀巡用另一只手,稳稳地接在了手心。
他把空碗放回饭桌,还特意推离了中年男人的身体,让对方无法再碰触到这个小小的物体。
“放开!”
中年男人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捏碎了。
“我不认识你。”蒋雀巡却摇了摇头,“没必要听你的话。”
“你丶你先把我放开。”中年男人的气势,已经逐渐弱了下来,“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冲动做出什么傻事。”
“是吗?”蒋雀巡缓慢地勾起嘴角,却依然没有放手,中年男人几乎豁出了性命的挣扎,在他的钳制之下,单薄得如同一张白纸,“我倒是不介意为了他,再背负一条人命。”
中年男人成功地被这个“再”字吓到了。
他慌乱地看向沉默不语的舒良,眼中闪烁着因为疼痛而冒出的泪花。
“放手吧。”须臾,舒良语气淡漠道,“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好。”
蒋雀巡立即卸了力气。
中年男人赶紧将手臂收了回来,他揉了揉已经淤血的手腕,表情变得阴晴不定。
“看来,你是一点儿都不打算顾及咱们的父子情份了。”中年男人压低了声音,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从齿缝挤出一般艰难,“爸爸真是寒心啊。”
“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当然没有顾及的必要。”舒良根本不吃对方这一套,“至于你寒不寒心,还是先摸摸自己的胸口,确认自己有心再说吧。”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了。”中年男人终于站了起来,“我约了你姜叔叔,在湘云菜馆喝酒,顺便叙叙旧,本想带着你一起,但你实在是不识趣,我只好一个人赴约了。”
不知为何,早就稳定住身形的舒良,忽然重重地一个踉跄,脸色也变得煞白一片。
对此,中年男人显得相当满意。
“还记得你姜叔叔吧?”他甚至拍了拍舒良的肩膀,“小时候,他跟你的关系,可是相当的亲密啊。”
“……不记得了。”
舒良机械地做出回答。
“忘性这么大啊?”中年男人故作夸张地张开了嘴巴,他对舒良的平复速度略有不满,势必要再犯贱上几句,“也对,本来也不是个事儿,还害得我自责了颇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