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认真地摇了摇头。
“……我听出来了。”
他的爷爷语气绝望。
这个话题就此作罢。
事实上,男孩很喜欢他的爷爷,不是因为对方的性格,也不是因为对方的爱好,他只是朦朦胧胧地有一种感觉,他的爷爷可能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
四岁的那一年,男孩照例在客厅里观察金鱼。
父母都在上班,奶奶出门跟老友聚会打麻将,爷爷去了公园看鸟,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看鱼。
大概是金鱼的颜色鲜艳,映着水面的涟漪,再加上折射进水中的光线,营造出一种波光粼粼的美丽。
男孩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玻璃和水都是透明,阻隔不了他的视线,但男孩仍旧觉得不够,他迫切地想要缩短距离,看清金鱼身上的每一个鳞片。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明明是第一次尝试,却以一种精准无误的姿势,一举就捞出了那条金鱼。
男孩把湿漉漉的金鱼放置在手心。
金鱼还是那么美丽。
只是尾巴失去了游摆时的灵动,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软绵绵地塌陷在男孩的指缝。
它的两只眼睛,也没有在水里那么安详,高高地凸起在它的身体两侧,甚至有些怪异和狰狞。
最开始的时候,金鱼奋力进行了挣扎,它激烈地在男孩的掌心弹动,可它实在太过弱小,哪怕鱼缸近在咫尺,它也无法回到它赖以生存的水中。
后来,可能是因为缺氧,可能是耗尽了力气,金鱼渐渐不动了,侧躺在男孩的掌心,只剩下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仿佛在控诉男孩的残忍。
它为什么不能像自己一样呼吸呢?
男孩的目光如同水一般澄澈。
他静静地观察着垂死的金鱼,眼中弥漫着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热度。
不知过了多久,鱼嘴终于停止了翕张,它的生机似乎流逝到了尽头,鱼鳞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
它本应该悄无声息地死亡。
但它却迎来了最后一次堪称疯狂的跃动。
它竭尽全力地弹起,不仅高度远胜以往,下落时的力道,甚至让男孩觉得刺痛。
然后,它就彻底不动了,宛如一个标本,定格在男孩的手心。
金鱼马上就要死了。
男孩清楚地认知到了这个事实。
他的双眼微微睁大,瞳孔里闪烁着兴奋,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结局,而是为了刚刚的那一幕。
他完全被金鱼临死前的那一跃迷住了。
那是多么令人震撼的力量啊。
爆发的那一刻,仿佛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极致之美,就连金光闪闪的鱼鳞,都忽而变得黯然失色。
男孩好像找到了自己喜欢看鱼的原因。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他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金鱼扔回了水缸。
多亏了这一声提醒,才给金鱼带去了一丝生机,它一直坠落到鱼缸的底部,似乎已经无力回天,却在水流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中,缓缓地鼓动起自己的腮部。
很快,它就又开始在鱼缸中畅游,似乎全然忘记了不久前的濒死。
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男孩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站在他身后的人是他的爷爷。
男孩不知道对方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进去了多少画面,他只知道爷爷脸上的神情,严肃到甚至让他有些害怕。
男孩莫名地心虚了起来。
他低低地垂着头,准备迎接一顿指责,或是一场怒骂。
但他的爷爷什么都没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男孩十分笃定,风暴没有降临,不是因为对方的仁慈,而是因为更大的风暴,正在心中酝酿。
他的预感错了又没错。
几天之后,他的爷爷带他去了一次公园。
到达目的地之后,他的爷爷把“蒋雀巡”个名字的由来,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男孩。
男孩似乎听懂了,却在某些地方,听得一知半解,只能不停地点头,掩饰自己的疑惑。
“我知道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他的爷爷忽然郑重其事地看向他,“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与生俱来的天性,我从不在乎这个,也不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