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几个微不可察的黑点,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就是代价?用生命本源,用这象征着他罪孽与力量的白发,去换取杀戮?
洞窟外的杀戮风暴还在继续。初代血灵军沉默地推进,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它们完美地执行着“清除阻碍”的命令,高效的屠戮着一切出现在感知范围内的活物。涵婓能清晰地“看”到,一支数百人的精锐战阵在它们面前土崩瓦解,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血肉。
然而,随着每一个敌人的倒下,涵婓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那如瀑垂落的万千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片大片地失去那最后的、冰冷的生命力光泽,不可逆转地染上那死寂的灰败!每一次灰败区域的蔓延,都伴随着魂核深处传来的一阵空虚和刺痛,仿佛生命力正被无形的管道飞速抽走。
“噗簌簌…”
越来越多的灰败发丝开始断裂,脱离。它们在下坠的过程中迅速硬化、异变,化为漫天细密的黑色毒雨,悄无声息地没入地面,或者…悄无声息地附着在那些刚刚被初代军杀死的、尚且温热的尸体之上。
涵婓的呼吸变得粗重,额前“罪”字渗出的鲜血流得更快。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指尖因魂核的虚弱而微微颤抖。力量…这掌控千军、屠戮仇敌的力量,竟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为代价!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听到白发灰败的沙沙声,如同死神的低语。
突然,他通过血契链接“看”到洞窟外一处战场边缘的细节。
一具刚刚被初代军撕裂胸膛、内脏流出的修士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几根由涵婓灰败白发转化而来的、细如牛毛的黑色毒刺,正巧无声无息地扎在那具尸体的颈侧和手腕的皮肤上。
紧接着,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具本该彻底死透的尸体,被毒刺扎中的地方,皮肤下的肌肉,竟开始极其轻微地、如同痉挛般的抽搐了一下!非常微弱,稍纵即逝,若非涵婓此刻通过血契链接对初代军周围的感知被放大了无数倍,几乎无法察觉。那抽搐,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僵硬感,仿佛死去的神经被某种阴冷的毒素强行刺激激活了一瞬。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感瞬间攫住了涵婓的心脏,比刚才生命流逝的虚弱感更加令他毛骨悚然。他猛地转头,视线死死投向洞窟入口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那弥漫的血雾和喊杀声,看清外面那具诡异抽搐的尸体。
这些由他生命本源异化而生的毒荆棘…它们在尸体上扎根,到底想要做什么?仅仅是汲取死气?还是…在酝酿着某种更加可怕、连他这“主人”都未曾预料的变化?
洞窟内,帝君兽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内心翻腾的惊悸与冰冷的不安,发出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呜咽,庞大的身躯更加紧密地依偎过来,传递着一丝微弱的暖意。而洞窟外,初代血灵军的杀戮依旧在沉默而高效地进行着,它们冰冷的金属脚掌踩过尸体,踏碎骨骼,溅起粘稠的血浆,对脚下那些悄然刺入同伴或敌人尸骸的黑色毒刺,以及毒刺可能引发的诡异变化,毫无所觉。
涵婓站在原地,白发如垂死的枯藤,灰败之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他第一次真正掌控了足以颠覆局势的力量,但脚下堆积的尸骸,体内疯狂流逝的生命本源,以及那悄然扎根于尸骨之中、不知会孕育出何等恐怖的毒荆棘,都如同冰冷的锁链,将他拖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复仇的火焰依旧在灵魂深处燃烧,但火焰的燃料,似乎正从敌人的血肉,悄然转变为他自己的一切——生命、灵魂,乃至最后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