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日寇占领北平之时,我想顾先生之所以在课堂上举出雪莱的诗句,并改写成中文诗句,其中暗含与同学们相慰勉之意,表达了对抗战胜利的信心和希望。-k/u`n.l,u^n.o*i*l,s\.¨c·o+m·而我在这首《踏莎行》中所写的,与顾先生的原意,也许还不甚相远。顾先生早年作词,喜欢用富于思致的句子,我也就有意模仿了顾先生的风格。顾先生阅后,写了一句评语:“此阕大似《味辛词》。”《味辛词》是顾先生早年的一册词集,先生说我写的词像他的作品,这使我大受鼓舞。
2009年,顾之京师妹意外地、奇迹般地从周汝昌先生刚刚提供的顾先生当年的信件中,发现了顾先生写于1957年2月的一首小令《踏莎行》,前边还有小序:
今春沽上风雪间作,寒甚。今冬忆得十余年前困居北京时曾有断句,兹足成之,歇拍两句是也。
昔日填词,时常叹老。如今看去真堪笑。江山别换主人公,自然白发成年少。 柳柳梅梅,花花草草。眼前几日风光好。耐他风雨耐他寒,纵寒也是春寒了。
顾随批改叶嘉莹诗作
顾先生的女儿顾之京近来出版了一册《顾随与叶嘉莹》,记述了这件事,并增加了按语,说这是一首老师对弟子十四年前“用羡季师句”足成的词篇所谱的一阕无法言明的跨越时空的唱和!此中所深蕴的不尽的情意,难以言传,却品之弥深,味之弥永。~如^蚊^王? ~已?发¨布?最^薪/蟑*洁-
我在大学这两年的学习是有相当的进步的。最初我给顾先生看我早年写的一些小诗,先生还给我进行了一些修改,例如:
阶前瘦影映柴扉,过尽征鸿晚露稀。淡点秋妆无那恨,斜阳闲看蝶双飞。(《小紫菊》)
月满西楼霜满天,故都摇落绝堪怜。烦君此日频相警,一片商声上四弦。(《闻蟋蟀》)
几度惊飞欲起难,晚风翻怯舞衣单。三秋一觉庄生梦,满地新霜月色寒。(《秋蝶》)
第一首诗顾先生给我改了两个字,把第一句的“晚露稀”改成了“露渐稀”,把第三句的“淡点秋妆”改成了“淡淡秋妆”;第二首诗顾先生给我改了一个字,把末一句的“上四弦”,改成了“入四弦”;第三首诗顾先生也给我改了一个字,把末一句的“月色寒”改成“月乍寒”。\e^x?i·a?o`s,.-c-o!m?对于后两首的改动,顾先生都写有旁批或眉批加以说明。第二首的末句的旁批是:“商声上”三字双声,似不上口,“上”字不如改作“入”字为佳;第三首末句的眉批是:“色”字稍哑,“乍”字似较响也。对于第一首所作的改动,顾先生没有说明。以我个人推测,顾先生之所以把“晚露稀”改为“露渐稀”,可能是一般人说到“露”总是说“朝露”,而我用了“晚露”,有些不妥;而“露渐稀”中所用的“渐”字还可以给人一种时间推移消逝的感觉,与前面的“过尽征鸿”中的“过尽”二字所表现的时间消逝之感,可以互相呼应而使这种感觉更为加强,这大概是顾先生将“晚露稀”改为“露渐稀”的缘故。至于“淡点秋妆”改为“淡淡秋妆”,可能是因为后者显得更为轻灵自然的缘故。顾先生对诗词中这些小的地方、微妙的地方非常注意,对于我欣赏和创作诗词有很大的影响。后来我学习了西方文学理论,讲到文本里边说到的显微结构,就是要对那种很纤细的、很微妙的差别,要能够加以辨析,这正是顾先生那时训练出来的。虽然只是一两个字的改动,却给我极大的启发。顾先生对遣词用字的感受之敏锐、辨析之精微,可以说对学习任何文学体式写作的人,都有极大的助益。
经过跟随顾先生这一阶段的学习,我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