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译有些喜色的脸开始变得惨白——他想到了唐基的话,迷龙瞪着师部,郝老头儿低着头,烦啦望着天上的云层发呆。
残影住嘴,他暗恨自己为什么就没死啦死啦那种感染力,别的长官说一句,就能提升士气,可是他?无奈的残影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继续叹息。
刚才死啦死啦那个动作的意思是,孬孙,看见你们我宁可瞎了我的眼睛。
哭了的是人渣们中间最不要脸的几个,恢复记忆的是他们全体,人恢复记忆时发现的第一件事是曾经失忆,大家发现从他被带走那时起就集体失忆,像猪一样在泥泞里打滚,在配给中沉沦,然后猛然醒来,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活见鬼了,我真的这么干过?
而从尸山血海中冲杀出来的他们,现在灰头土脸地站在空地的角落,未染征尘的军装让彼此看起来狼狈不堪,可怜巴巴地被过路的老乡取笑着,曾经杀人如麻的他们现在被区区几个小新丁用栓都没拉上的枪就给看住了。
脑袋告诉自己:你真的这么干过,尽管必被湮没,但你曾以孤军截日寇于西岸,无炮灰之成仁,日军当早驻足江东,正计划攻陷昆明甚至重庆。
心脏却开始空落。大家晚上又要睡不着了,做过那样的事,却还是这样活着。即使明白未来走势的残影,也在这一刻感到没落,心空空的,之前抱着就此走完这一世的想法,可如今有了目标,有了顾忌,有了牵挂,有了羁绊,回头却发现这些东西自己早就知道不可能拥有很长时间,自己早已明白结果,却在片刻的忽视后陡然惊醒。
从午夜春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死尸中,原来,死亡还没离开自己,他,永远不属于安宁祥和的世界。
大家呆呆站在那,挠着痒痒,搔着头,有几个家伙红肿着眼睛,像群刚从泥巴里滚出来,并且还将滚回去的羔羊。
何书光挎着他的手风琴坐在远处,他忙完了,他拉琴了,卖弄着风流与倜傥,引得禅达的女人都快要在他身边扎了堆了——人渣们呆呆地看着。
张立宪匆匆跑出来,“卖什么俏啊!还让他们在这出洋相啊?”
何书光说:“没地方放啊!”
“禁闭室!”张立宪说完又回去了。
何书光冲看人渣们的兵大叫:“——带进来啦!”
看守的兵问:“全部?”
“整窝子!”
守兵对人渣们喊道:“向左转,起步走。”
于是大家便开始挪动自己的整窝子。
对一群不怎么放心又不怎么放在心上的畜牲,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们赶快进圈,所以大家的“进来”实际上是从在外边的空地上丢人现眼,改挪到师部院子里的某间屋里不那么丢人现眼。
这里不宽,尤其当押大家进来的何书光和兵们关上门以后更是如此,因为又不宽敞又把门给锁了,众人挤在里边,它就尤其像个牢房。
残影没有开口,好几次他想树立威严,让身边的人对他产生信任,可是,都失败了。连仅仅充当新闻发布官的阿译都比不上。
他在考虑,该上那里弄酒,那些酒放置的时间越久越有味道。这样一来,低价购进一瓶,在宏隔空间放个十几年,那就拿的出手了。
“唐基要给,那位陈主任也不能遗漏。”心里这般想,残影计较着该怎么把礼送出去,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对方看不看的上自己的东西都不知道。
人渣们一直在沉默,甚至连看别人的兴致都没有,一直到迷龙打破沉默,“不是看枪毙么?整这儿干啥来着?”
于是不辣冲着关上的门大叫:“我要看枪毙!”
郝兽医急得不行,“嗳嗳!净说些不打粮食的话,你愿意他死似呢?”
不辣辩解:“我想的是都是外乡人,死时候有人磕两响头,也叫送行——我要看枪毙!”
蛇屁股没跟着叫,可闷了闷劲儿,冲着门就是咣的一大脚,这屋子显然少有人住,被他踢得灰土落大家一身,然后外边有人在开锁。
蛇屁股那也不知道算是警告还是吓唬,“往后让。开门准就是枪托……嗳,迷龙,你往前站。”
迷龙也听出那是叫他背锅的意思来,翻了眼直瞪他,然后门开了,张立宪的喝骂声从外面冲进来,“都闭嘴,喊啥子儿?”一口川话。
大家拿手肘护着脸面,但并没有枪托杵过来。
门外站的是那个从他们过江后便一直在虞啸卿身边的家伙,那个一脸庸人相,五十如许的上校,但那脸庸人相现在对大家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