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烧光了。
迷龙在后面对他喊:“烧光的!”迷龙的马克沁子弹早就用光了,残影带回来的子弹又都被残影自己占据,所以现在端着枝日本枪在战壕里跟着烦啦他们打冲锋,他猛力地挥着手让何书光退回来。
何书光也知道。当他这个人肉燃烧弹不再具杀伤力时。挺在前沿就是大家的祸害。他从那个壕沟转角退了一步,连同着他的喷火器、全套的耐温服。笨得像狗熊一样退回来。
然后大家听见机枪扫射的声音,打在他的背上叮叮当当地又清脆又好听,可那也无疑意味着两个字——穿透。
何书光一边在受弹地同时一边就怔住了,不仅是痛苦,而是被吓住了。那只橡胶裹的狗熊猛力向烦啦他们挥舞着手:“趴下!”
不用他说,其他人早趴下了。烦啦一边趴还一边抓住张立宪地脚,他正不顾死活地冲向那个即将成为人形火炬的家伙,于是成功地把他拖倒在地上。
更多的子弹打在何书光的背上,日本人至少消耗了整个弹夹,他们可算逮着了,何书光这些天着实烧得他们好苦。后来何书光终于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地上,背上的喷火器被打得像蜂窝一样。
大家等待着爆炸,何书光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身上还冒着自己烘出来和子弹磨擦出来的焦烟,但是没有爆炸。没有爆炸。因为他早就在用全民协助现配的劣质玩意,而且死前他已经用光了所有的燃料和压缩空气。
树堡内的残影看到了这幕,立即一通机枪向那个方向招呼了过去,几挺刚刚开始喷吐火舌的机枪手倒下,旁边要上前接手的副射手也在残影的点名中摔倒在地。
烦啦他们身上的土都是焦黑了,他们缩在堡垒里,刚才的攻击又被打退了。
张立宪抱着枪,失神地坐在烦啦的身边,他看着几个人把何书光抬进了停尸间,被脱去那身抗温服的何书光看起来很小,再没往常那份不近人情——让人意外的是他没过去帮手。
何书光的眼镜掉在地上,烦啦爬过去,拣了起来,一个镜片已经碎了。烦啦就着镜片看了看,晕得直摇头。
残影在一旁擦拭着马克沁,这里又有麦师傅的大叫传来,这声音成为树堡生活的一部分还真是很奇特的。残影准备入夜的时候潜入日军防线杀戮一番,时间屈指可数,无需理会太多的事。
烦啦坐回张立宪身边,把那副眼镜塞进张立宪的口袋,他没反应。
“跟我说说何书光。”
可是张立宪没反应。于是烦啦捅了捅他,这样闷着要出事的,这样闷着,他往下对这里的人开枪也不用稀罕:“喂。跟我说说何书光呀。”
然后张立宪终于出声了,出声就让大家放心:“谁呀?”
“喷火手呀。”
张立宪继续问:“谁呀?”
“你哥们何书光!”
“谁呀?”
“输光的!烧光的!玩火的!输光又烧光的喷火的何书光!”
张立宪还是呆滞地问:“谁呀?”
烦啦火大了,对着他大骂:“你妈拉个巴子!”
张立宪跳起来,推擞着烦啦:“你妈拉个巴子!”
于是他们俩就像两个泼妇一样互相推擞着,大骂着“你妈拉个巴子,“直到别人瞧不过眼把他们扒拉开。
大家知道张立宪不想再提起何书光,人死得太多,四川佬希望心里成为一个空洞。可这样的空洞,迟早得拿整个人来还。
死啦死啦在炮眼边监视着林子里的动静,现在没动静,但经常没动静比有动静更加要命。
张立宪过来。表情淡漠地把一张纸条捅给他。南天门,第三十天。虞啸卿致电。死啦死啦又递给了烦啦,那意思让烦啦念。
烦啦直接开口,却没什么精神:“因你孤军在敌群中已坚守一月,所有人坐地平升一级。钧座昨日会上未言先泪,举杯遥祝。”
死啦死啦闷了一会儿:“这娃,终于成唐基了。”
张立宪沉默。
烦啦突然大叫:“虞师座万岁。“然后他看向张立宪解释:“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想何书光了。”
张立宪甚至没看烦啦。于是烦啦瞥了眼残影的方向,然后对他说:“小醉。”
真难为张立宪了,在那样的决心,那样的绝望之后,一边还有知觉的眼角居然仍抽搐了一下。
残影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城市,它几乎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不用说后世,哪怕现在它的名字在世界上也鼎鼎有名,纽约!是这个城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