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啦瞥了眼还有精力朝外观察的残影,有时候他想这小子身上一定有某种可以藏食物的地方,要不怎么到现在他还满脸滋润:“你倒该谢谢他,要不然只剩一条腿了。”
不辣就呵呵笑:“好啊。回去后我唱大戏给他听嘞。”
后来不辣就开始瞎哼哼:“梳子鱼啊,月牙肉啊,剩饭剩菜来一口。我呸呸呸。见过千,见过万,没见过花子要早饭。”
于是烦啦就止不住乐:“梳子鱼,月牙肉,你再说我就掐死你。”
不辣:“梳子鱼就是鱼骨头啦,月牙肉……”
于是烦啦也恍然起来:“咬剩个边的肥肉片片啦。”
烦啦一边说一边咽唾沫。烦啦扶着被炸得东倒西歪的扶拦向二层挪动,死啦死啦、麦师傅和全民协助在二层。
烦啦脑子里想到的是刚才日军欢呼的场景,他想知道麦师傅有什么要说。一个饿得半死的瘸子去爬一道被炸得缺三少四的楼梯,它容易吗?——尽管烦啦不知道死啦死啦是怎么爬上去的。一个个饿死鬼的影子从他打晃地眼神里飘过,大家都是未来地饿死鬼。
麦师傅和全民协助也瘦得像鬼一样,两人大颧骨愈显突出了,麦师傅用一种作揖的姿态在向死啦死啦说着什么。全名协助则在一旁靠着枪眼望着天空,作祈祷状。
今天最惨的事是一架运输机被日军给干了下来,大家即将意识到它的后果。
麦师傅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的长官说这样的补给损失太大,而且完全是在补给日军。他们不准备继续给我们空投了。”
死啦死啦打了个半死不活的干哈哈,爬到这里的烦啦也哈哈了一声。麦师傅则像一个独立于世界之外又饱经这个世界摧残的老人,全民协助那样子真可怜,祈祷的模样简直是连跪下磕头的心都快有了。
麦师傅靠到了一边,闭上眼睛。
南天门,第四十二天。
烦啦转而瞧着东倒西歪的人,这地方已经像他们的人一样东倒西歪,说实在的,它已经完全是一片废墟。
曾经还能站着的,现在基本都躺着了,不过每个人都还拿着枪,并且倒也尽量倒在自己防守的位置上。
残影每天晚上时不时的离开,可是昨天晚上南天门日军防线出现了一次极大的火光,接着残影就没回来过。大家知道那该是死了,可是又想,那人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带着大包的食物回来。
烦啦和死啦死啦倒在二层去三层的竖梯旁,从这个位置,他们可以尽速向冲进来的日军开枪。烦啦在研究自己的头发,他发现它可以很轻松地从自己的头上扯下来,一扯就是一大把。
每个人说话都很费劲,说几个字,要喘好久。
南天门,第四十六天,吃完了最后一次空投的粮食。现在每个人像死了多少天的尸体,尸臭已经浸入了他们的骨头,并将终生不去。
死啦死啦:“……你能不能爬……”
烦啦说:“……爬上去?……爬不动。”
死啦死啦道:“你看。”
烦啦费力的摇着头:“不看。……现在看什么……都几个影子……昨天两……今天三……”
死啦死啦迷离着双目说:“好像……真要进攻了。”
烦啦咧了下嘴角:“……上辈子就说要进攻了。”
死啦死啦说:“……这两天,日本人没打我们了。”
烦啦说:“……是两天吗?”
死啦死啦也在嘀咕:“不清楚。搞不清时间了。搞不好……一年?”
烦啦头晕眼花地傻笑起来:“他们学会了?……跟我们和平相处。”
死啦死啦也傻笑起来:“就是……头上长了癞子……总不好……把头砍掉。”
他们像在经历着地震,没有地震,但整个树堡都在被撼动着,尽管炮弹还是着力地远离了它,但它好像就要升空而去。
整个树堡都忽然猛震了一下,一定是一发重型炮弹,一五零以上的大家伙直接命中了堡体,好死不死它砸在一个支着他们最后一挺九二机枪的炮眼附近,气浪从炮眼里撞进来,倒霉的机枪手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一头栽在地上。
他们拼命地在拉那门从第三十二天就歪在一边的九二炮,竭力想把它的炮口正对了大门。这炮两个人就拉得动的,现在他们几乎要用上所有还能挤出来的人力。
南天门,第四十七天,经历有生以来最猛烈的炮击。小口径炮钻开空气,中口径炮撕裂空气,大口径炮像在开火车。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