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雕刻的那条云龙,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飞腾咆哮,叱咤风云,会心地一笑。在导引官引领下,由大殿正面拾阶登殿,迈上堂陛,入坐金交椅,百官仍分左右两班站立。登时乐声大作,赞礼官高呼:“跪!叩!”百官行叩首礼。赞礼官又呼:“跪!”百官行三叩九拜大礼,多尔衮与科尔沁贝勒巴达礼、多铎与豪格双双从左边班列中站出,岳讬与察哈尔林丹汗之子额哲、杜度与孔有德双双从右边班列中站出,两人合捧一枚皇帝御用之宝,上前跪献。皇太极含笑示意接过,忽然却发现那两个朝鲜使臣立而不跪,一人负手挺胸踱步不止,一人满脸的冷笑。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太监将玉玺收好,才喝问道:“你俩好大的胆子!这是什么地方,朝会之所竟然如此无礼!”
一人哈哈大笑道:“我们跪的是天朝大国,岂是你们着蛮夷小邦?”
“你是何人?”
那人答道:“朝鲜使臣崔鸣吉。”又指着另一使臣道:“他是副使李承哲。”
皇太极不想在如此盛大的仪式上有丝毫闪失,忍住心中的怒气,缓一缓面色,问道:“今日是朕的吉日,你们倨傲无礼,是要藐视朕么?”
阿济格与多铎二人性子最急,不等皇太极下令,二人双双抢出,暴喝一声,直扑到两个使臣面前,各将他俩的手臂抓住。崔鸣吉与李承哲岂会甘心受制于人,奋力挣脱,“嗤”的一声,衣袖登时撕裂,不想一下挣猛了,一齐重重跌在地上,头上的帽子摔出老远。阿济格、多铎见一招得手,岂肯罢休?欺身上前,双手如钩,紧紧抓住二人的袍襟,提离地面,二人却待挣脱,无奈没处着力,在空中手舞足蹈地乱喊乱叫,众人见他们如此神勇,齐声喝彩。阿济格哈哈大笑,骂道:“皇上容你们观礼,是多大的恩典,你们却不知好歹,如此混账!不给你们吃点儿苦头,你们如何记得住?”
多铎道:“哥哥,跟他们罗嗦什么!”双手一松,将李承哲跌在地上,兜身一脚,喝道:“还不跪下!”
崔鸣吉、李承哲二人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摇摇晃晃地站起,衣衫凌乱,发簪已失,披散着头发,模样狼狈不堪。二人将帽子捡起,端端正正地戴好了,依然没有跪拜之意。阿济格、多铎大怒,要上前殴打,皇太极摆手阻止道:“放了他们!朕有话问。”阿济格、多铎朝二人挥了挥拳头,退回原地,脸上怒气不息。
皇太极挥手道:“取国宝来!”
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硕大的紫檀宝龛上来,小心地打开龛盒,揭开明黄裹袱,皇太极伸手取出一方玉印,众人眼前登时闪起一道柔润的白光,那玉印方圆四寸,上纽有五条龙交绕在一起,一角上镶着黄金。皇太极冷笑道:“你俩好生看看,这是什么?”
崔鸣吉怔了半晌,答道:“是那颗传国玉玺。”
“不错。确是那颗用和氏璧做成的天下共宝,秦以后历代帝王都以得此玺为符应。如今它在朕手里,天命所归,朕自该拥有四海,如何算是什么蛮夷小邦?”
崔鸣吉颇不以为然,反驳道:“说什么天命所归?此玉玺来路不明,大可怀疑。当年元顺帝败弃中原,携玉玺北逃大漠,崩于应昌府,此玺不知去向。二百多年后,一个牧羊人,看到他一只羊,三天不吃草,在一个地方不停地以蹄刨地,牧羊人心生好奇,往下深挖,找到这方宝玺。他将此玺献给了顺帝的后人博硕克图汗,后被察哈尔林丹汗夺取,林丹汗死后,留给了妃子苏泰太后和儿子额哲,他们归顺后金,玉玺自然不会旁落他人之手。”
“不管是如何得到,这上面‘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篆文,自然应在朕身上,断无可疑。”
“那八个字有什么神奇?不过是秦相李斯篆书,咸阳玉工王孙寿雕琢,岂能昭示上天之意?当真可笑!”
皇太极并不恼怒,问道:“你们视大明为天朝,岁岁进贡;视我大清为蛮夷,不放在眼里,其实错看了天命。朱元璋在金陵称帝,建元大明,将元顺帝逼逃蒙古草原,派遣大将徐达深入漠北,想要得到这方传国玺,最终却空手而返。若天命应在大明,如何应验?若说不应在我大清,为何二百年后,为朕所得。”
崔鸣吉一时语塞,嗫嚅难言。皇太极正色道:“你们朝鲜使节往来中原,汉人历史自然详知。总从有传国玉玺之日起,历朝更迭无不以此为符应,昭告天下,据此名正言顺地拥有四海。大明立朝至今已二百余年,何曾一刻用过传国玉玺?这么多年竟是冒名僭越了。你们自家没有见识,却颠倒黑白,浑说一起,自以为奉的是什么正统,实在令人笑破口了。古人云:皇天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