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隘均已派重兵堵死,曹变蛟与贺人龙等在背后紧追不放,闯贼到了此种地步,万难幸免。再说他手下不过两千多人马,哪里抵挡得住四下的重兵合围。”
洪承畴终于点点头,缓声道:“李自成虽系屡败之贼,却狡诈凶悍,部下虽人数不多,却都是身经百战的死士,非曹操之流可比,只恐偶一疏忽,功亏一篑,数日的心血白白搭上不说,上不能解君父之忧,下留无穷之患,我辈的罪孽就深重了。”
孙传庭自赴任陕西巡抚以来,未遭败绩,听洪承畴说得谨慎,暗笑他未免小心持重过了,但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连声称是。洪承畴嘘出一口长气,感慨道:“本部院已接到皇帝两道手诏和三道兵部檄文,清兵大举入关,京畿危急,皇上严旨尽快剿灭流寇,然后星夜勤王。皇上深居九重,殷殷悬望,腹心之患不除,内乱不靖,何以攘外?”他扫了孙传庭一眼,激励道:“南原设伏,实在是天赐良机。此处地势平坦,但南北狭长,两侧有流水深切的远望沟和禁沟,休说闯贼余孽不多,就是千军万马,也无处施展,只有挨打的份儿了。闯贼惧怕者不过你我二人,本部院想放出风声,说你我已北上勤王,闯贼势必大胆前来,正可一鼓歼灭。”
孙传庭起身道:“大人高见!可将清兵入关的塘报丢弃野外,闯贼见了,更加深信不疑。”
“好,好!如此更为周密。”洪承畴嘉许地连连点头。
“大人,潼关百姓苦于匪患,人心思治,各怀杀贼报国之志。卑职通令各处士绅,一俟流贼溃败,督率乡勇伺机截杀。闯贼等巨寇阵前侥幸脱逃,也无路可走,无处可藏。”
“倘能如此,夫复何忧!”洪承畴转头向帘外威严地喝道:“中军,侍候升帐!”
中军答应着进来,躬身候令。洪承畴吩咐道:“今夜布置伏击大计,务要机密,仪式从简。”然后换上大红纻丝蟒服,头戴六梁冠,偕着孙传庭从签押房步入大堂,居中坐定,目光炯炯地向四周扫视一遍,胸前补子上的锦鸡似乎也凭添了几分威仪,喊道:“请尚方剑!”
中军捧着黄龙套袱包着的尚方剑,阔步而进,小心地摆在大堂正中的楠木翘云头条案上,靠着貔貅黑漆屏风,左右肃立恭候的文官武将和堂外列立的武士,一个个鸦雀无声,凛凛然暗生畏惧之色。升帐仪节虽然从简,没有了平日总督升帐放炮、擂鼓奏乐、文武官员大声报名参见等仪式,但因供出尚方剑,总督大人又朝服整齐,文官武将们按品级依次行礼后,只有孙传庭、丁启睿和几位总兵设了座位,其余众人参拜后依然肃立。洪承畴早已打定主意,大战之前不能不鼓舞士气,他轻咳一声,说道:“闯贼李自成迭经痛剿,疲于奔命,所余贼人不过数千,又遭四面堵截,今已在潼关南原张下网罗,只等他前来受死。望诸位奋勇杀贼,报效君恩,力争将李自成等生擒活捉,献俘阙下,或将他们斩杀,传首京师。潼关大战,全凭孙抚台筹划调遣,本部院也亲临督战。今上为不世英主,天威难测。凡作战不力,临阵畏缩者,不论官制尊卑,有尚方剑在,本部院决不姑息!”说道最后,洪承畴语调陡然严厉起来,脸上似是罩了一层严霜,冷峻异常,众人各觉骇然,齐声答道:“谨遵钧命!”
洪承畴见孙传庭、丁启睿也都起身作答,莞尔一笑,登时换了一副面孔,招呼道:“闯贼模样你们可识辨得出来?”
孙传庭答道:“卑职已命画工据降将翻山鹞高杰所言,描摹成图,详列闯贼的姓名、年龄、籍贯,发与各营。为便于记诵,特题了一首《西江月》:此是李闯逆贼,而今狗命垂亡,东西溃窜走四方。四下天兵赶上,撒下天罗地网,看他何处逃藏?军民人等绑来降,玉带锦衣升赏。”
“唔,这首《西江月》写得朗朗上口。想高杰与闯贼同乡,又夺了闯贼的妻子邢氏,自然熟知晓闯贼容貌。诸位务必记清楚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洪承畴估计已近戌时,军情紧急,不敢耽搁,即刻散帐,孙传庭率领部将奔回驻地,自己也带着一群幕僚和亲随驰归大营。
月色苍茫,寒星微明。精兵在前,老营拖后,李自成的大队人马出了山口,前哨进入了一道深长的狭谷。他看了兵士捡回来的塘报,清兵内犯京畿,洪承畴、孙传庭北上勤王,那潼关自然就只剩下丁启睿的本部人马。他由秦入豫,由豫入秦,数次经潼关左右出入,潼关山川形势了然于胸,潼关所以有险可恃,不过依仗禁沟和十二连城。禁沟南起秦岭蒿岔峪口,北至潼关城南的石门关,由此突袭潼关,不易给官军发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十二连城城墙高厚,宛如一道天然屏障,东西横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