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出,围观的众人不由得食指大动,有的清早起来赶着看热闹,尚未吃早饭,闻到肉香更觉饥饿难耐。李自成看着缩成一团的福王,笑道:“这肉汤里少了你这一味,可称不得福禄酒了。火候差不多了,放血!”
一个壮汉手持牛耳尖刀,凶神恶煞般地一把抓住福王肥白的胳膊,往大铁锅边上拖拉,福王惊得魂飞天外,嚎叫一声,昏死过去。众人也不知壮汉做什么,无数只眼睛紧紧盯着他手中的尖刀。那壮汉将福王的手脚捆了,放在铁锅前的木桌上,尖刀轻挑,在福王的手腕上割出一寸多的口子,鲜血登时喷溅而出,血箭似的洒入滚沸的大铁锅中,倏忽不见,没留下一丝痕迹。福王大叫一声,在桌上滚翻几下,却给壮汉眼明手快地按牢了,动弹不得。福王哭嚎不止,壮汉将一团破布紧紧塞了他的嘴,又将另一只手腕挑开,那血已流出不少,喷溅之势大减。众人看得无不耸容失色,眼看那血越流越少,福王渐渐停止了挣扎,浑身上下变得雪片似的惨白。
李自成走到铁锅边,舀起大半碗肉汤,用鼻子一嗅,赞叹道:“好鲜美的福禄酒!都来喝啊,人人有份儿!”等那碗里肉汤冒起的热气少了,大口喝下。身后的将士齐声欢呼,刘宗敏等人依次上前品尝,一大锅福禄酒瞬间喝光了。又续水猛烧,福王早已没了气息,再无鲜血流出。壮汉将他解作数块,扔到锅中,与鹿肉一起炖煮……
“王爷——”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吕维祺跌跌撞撞地闯出人群,不顾持枪兵卒的阻拦,冲到铁锅前大哭。
刘宗敏已连喝了三大碗福禄酒,上前抓起吕维祺道:“你嚎什么丧,他是你亲爹么?”
吕维祺翻着白眼看着刘宗敏,默不作声,忽然扑通跪在他脚下,连连叩头。刘宗敏大笑道:“这就是了,你拜他不如拜老子!”
吕维祺瞋目怒斥道:“我吕维祺身为朝廷大臣,理学名儒,纲常名节至重,岂会向你们这般流贼屈膝?”
刘宗敏颇为诧异,讥讽道:“那你拜我干什么?”
“王爷的血肉安葬在你的肚里,我见了你如见王爷的陵墓,怎能不拜!我不单要拜你,凡是喝过福禄酒的人,我个个要拜。”
刘宗敏恼羞成怒,抓起一只大碗往地上一摔,大骂道:“住嘴!你这老畜牲再说出一个‘贼’字,老子拔掉你的舌头!”
“呸!你拿死来吓唬谁?我自束发受教,读的是圣贤书,遵的是孔孟道。如今活了五十多岁,经历的人和事也算不少,总没见过你这么无君无父的禽兽!”吕维祺戟指大骂,随后朝北方跪了,叩头痛哭:“皇上,臣没用呀!只好一死尽忠了。”站起身来,朗声念道:“孔曰成仁,孟日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你动手吧!”
牛金星悄声劝李自成道:“吕维祺在海内尚有人望,他正要借此成就气节,不可……”“轻杀”两个字尚未出口,刘宗敏血红着两眼,拔刀一挥,吕维祺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溅出一丈多远,心底暗自叹息一声……
李自成有些心动,命道:“将福王的头悬挂三天,然后准许迎恩寺道济方丈来收殓尸首。”
洛阳城破后的十四天,正是崇祯十四年二月初四,黄昏时分,一队飞骑驰至襄阳城南门。洛阳失陷的消息虽未传到襄阳,但杨嗣昌临行入川前反复叮嘱兵备道张克俭、知府王承曾,襄阳城禁依然森严,除非持有紧急公文,验明无误,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城。骑兵立马在吊桥外边,为首的那个身穿把总衣甲的大汉朝城上呼喊道:“放下吊桥,督师有令!”随即晃一晃手中加盖了火漆的公文。隔着五十多丈的护城河,又是暮色微茫的时候,城上的守军看不真切,但见来人不多,将吊桥放下,大汉带人直奔城下,将公文递进瓮城城洞,守城把总见是一封火漆密封的火急文书,注明递交襄阳兵备道张大人,右上角写着“急密”二字,背面中缝写明发文的年月日,上盖督师辅臣行辕关防。他不敢怠慢,客气道:“老兄请稍候,待小弟禀明,即便回来。”
大汉不悦道:“难道公文有假么?”
那把总赔笑道:“公文自然是真的,只是还需禀准黎大人后,才能开门。职责所在,不敢造次,老兄莫怪!”
“公文紧急,误了督师大事,小心要掉脑袋的!”
“老兄宽心,决不会误事。黎大人就在南城楼上,来去用不了多大工夫。”
襄阳总有六座城门,东门阳春,南门文昌,西门西成,大北门拱宸,小北门临汉,东长门震华。杨嗣昌驻节襄阳时,每座城门都有一位挂副将衔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