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机的状态。
“我靠!”
舒良傻眼地骂出了声。
临睡前,他发现手机的电量不足,本想连上床头的插座,给手机充充电,但窗外又是电闪又是雷鸣,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万一不小心劈中了少年,他高低得算个间接杀人。
于是,舒良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
起床再充吧。
反正清晨也没人找他,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但因果总是这么不讲道理。
舒良怎么都想不到,他偶然的一次决定,竟然也成了蝴蝶扇动的翅膀,让他跟对面断联得猝不及防。
睡肯定是睡不着了。
他瞧了瞧暗沉的天色,又听了听密集的雨声,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门一趟。
“我跟你一起。”
刚刚裹上一件厚实的外套,他的背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你醒了?”舒良被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打量着已经换好衣服的少年,眼神略显飘忽,“我就出门透透气,时间还很早,你再回去睡会儿吧,不用跟我一起。”
“我看到来电显示了。”
少年用一句话堵死了舒良的后路。
由于是两人同行,舒良没法骑他那辆破自行车,公交又还没上班,他们只能打了一辆的士。
“一大早就冒着雨去哪儿啊?”司机师傅似乎很是健谈。
“去看一个朋友。”舒良含糊其辞道。
“那这关系肯定不一般。”司机师傅满脸笃定,“要不是为了挣钱,这种鬼天气,我都想搁家里躺着,呵呵。”
闻言,舒良没有接话,只是扭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没到城市苏醒的时候,每条道路都开得畅通无比,但舒良却莫名地感到心慌,仿佛弥漫在空气里的低压,渗透进了他的根根血管,将他束缚于这台小小的出租车内,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少年一直在看着他。
事实上,舒良能够感受到来自身边的目光,但他现在没心思询问对方原因。
沉默没有蔓延太久。
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接近了目的地。
车辆还在继续行驶,车门和车窗也关得死紧,但警车和救护车的标志性鸣笛声,还是透过了一道道不可见的缝隙,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舒良的耳孔,得意洋洋地宣告着它们的存在。
“你来付钱!”
几乎是在出租车停下的前一刻,舒良就已经急不可耐地拉开了车门。
他将钱包扔进少年的怀里,丝毫不担心对方会卷款潜逃,连伞都顾不上拿,舒良直接冲进了雨里。
“这到底是什么朋友?”
司机师傅已经完全看呆了。
显然,他找错了询问对象,因为少年不仅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看向他的目光里,还包含了毫不掩饰的催促。
舒良发现何棋的时候,她已经被擡上了担架,医护人员正在往她的身上,覆盖一层薄薄的白布。
已经是深秋了,对方还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舒良当然记得这条裙子,他只是不太清楚,这件裙子曾经被谁夸赞过。
何棋没有穿跟连衣裙更加适配的高跟鞋,而是穿了一双球鞋样式的平底鞋,鞋底满是污泥和尘垢,不知道走过了多少的辛苦路。
舒良也不想过多地记忆这些细节,但除了这些身外之物,他压根儿辨认不出对方。
一切都被摔得粉碎,包括过去的美好,以及未知的将来。
雨水在他的脚下汇成了小渠,有几道小渠,甚至不可避免地染上了红色。
它们穿过了舒良的脚底,向着更远的地方,慢慢地流淌而去。
随着距离的拉长,颜色正在逐渐变淡,直至完全恢复透明,仿佛只有他站的这块地方,永远保持在了鲜红。
雨还在不停地下。
雨滴打湿了他的额发,从他的头顶,一路贪婪而下,连脖颈都被彻底吞没,沦为了雨水的附属物。
很快,舒良就变得浑身湿透。
借着雨水的掩饰,他本以为自己会流泪,可直到一柄黑伞,在他的头顶撑开,断绝了雨水跟他的接触,舒良才发现自己压根儿没哭。
他的脸上干干净净,除了大量的雨水,只剩下奔跑带出的汗珠。
原来他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凉薄。
舒良恍惚地看向身后。
少年无声地陪伴了他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