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雨过天晴才是理所当然的结局,但雨偏偏一直没停,仿佛在跟太阳较劲,谁都不肯轻易服输。
“走吧。”舒良哑着嗓子说道。
“好。”
少年却一动不动。
显然,他在等舒良迈出第一步。
他们的面前早就空无一人,舒良缓缓地转过身去,却因为一抹微弱的反光,再度停顿了下来。
因为长久没有移动,舒良的双腿已经麻痹,只能跌跌撞撞地朝着反光处走去。
即便如此,少年还是精准地跟在了他的身后,没有再让密集的雨滴,侵袭到对方的身体。
舒良捡起了一瓶被用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护手油。
它的主人似乎将它爱惜得很好,裹在瓶子外面的包装纸,没有因为频繁的使用而褪色,瓶盖也拧得很紧,哪怕在雨水里,浸泡了那么久,也没有出现渗漏的现象。
舒良将这瓶护手油放在手心,凝视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
少年全程没有开口询问,也没有出言催促,只是高高地举着伞,哪怕手臂因为极度的酸痛,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或痛苦。
“走吧。”
舒良终于再度开口。
他的声音不再嘶哑,眼神也清明了不少,他一直把护手油,牢牢地攥在手心,哪怕掌心传来刺痛,他也不敢放松力道,生怕某些东西,会随着他的动作消失。
“我来打吧。”他从少年的手中接过雨伞,“我们走回家。”
“好。”
回到家中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雨势终于小了一点,却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天空也又黑又沉,仿佛擡手就能够到乌云。
也许是因为半夜的大风大雨,舒良这才迟钝地发觉,客厅的窗户竟然被硬生生地吹开了。
他随手将护手油收进抽屉,走到窗边,正准备关窗,却忽然听见了楼下孩子们的笑声。
孩子们正在楼下的空地上玩跳格子。
雨水不仅没有让他们心情烦躁,还给他们制造了额外的乐趣,他们拼命地加重自己的落势,仅仅是为了将雨水溅到同伴的身上。
一旦得逞,他们就会笑作一团,捉弄人的在笑,被捉弄的也在笑,仿佛快乐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舒良又一次愣住了。
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过来,也忘记了自己擡手的动作,应该要继续衔接什么。
他突然觉得非常割裂。
擡头是阴霾,低头却是欢声笑语,完全取决于他看向哪儿。
“你喜欢她吗?”
少年走到他的身边。
“……我也想知道答案。”舒良回答得坦诚,“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是啊。”
少年轻轻点头。
舒良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
他不喜欢烦恼未来,他总是活在当下,他相信只要时机到了,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也相信感情勉强不来,水到渠成才是美好的真谛。
从前,舒良从未反省过自己,但何棋的死亡,忽然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他这才发现,道路不会一直平坦,哪怕提前规划好了路线,他也势必会因为剧烈的颠簸,遗失掉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然而,这注定是一条单程的轨道。
他没法回头去捡,甚至没法停下,只能一直往前开,带着还剩下的东西,支离破碎地驶向终点。
“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报应吗?”
少年擡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你觉得天会塌吗?”
舒良同样顺着他的目光向上。
“不知道。”思索片刻,少年轻轻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天塌了,报应就到了,一直有这么一种说法。”舒良随手将窗户关上,“多么美好的愿景啊。”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嘈杂的雨声连同欢畅的笑声,终究是一齐被隔绝到了窗外。
但这一次,老天好像终于长了眼——
连东没能熬过那一年的冬季。
当然,他不是死于自杀。
毕竟,他坚称自己是一个被冤枉的好人。
很可惜,已经没人能够验证这件事的真实性了,因为跟那场事件相关的人,好像全部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连东是在家里出了意外。
被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