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所谓“骨肉”
“对了。”舒良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吸了吸鼻子,眉头轻微地蹙了一下,很快又重新舒展,“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因为不方便拿上来,只能暂时放在楼下,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用了。”
蒋雀巡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那是一个很棒的礼物。”舒良却坚持不肯放弃,“我保证会让你大吃一惊。”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在许愿池投币的时候,究竟许了什么愿望吗?”蒋雀巡直接开啓了一个崭新的话题。
“什么愿望?”
舒良果然被吊起了兴趣。
“很简单。”蒋雀巡慢慢勾起嘴角,“我的愿望就是现在。”
他没有温泽那么至纯至善,也不像何巍皇那样病态极端,他只是不管他们之间隔了多少岁,也罔顾对方个人的意愿,近乎执拗地渴望着一个相同的结局。
舒良顿时不说话了。
他将视线投向窗外,雨滴连续不断地坠落,却不会在空中留下任何痕迹,唯有本身亦是透明的窗户,才会残留下丝丝缕缕的水线,宛如某种无机质的物体在流泪。
他们静静地坐在一起,明明是咫尺之间的距离,却谁都没有看谁,仿佛熟稔到了极致,又如同一对全然陌生的伴侣,抗拒着重新认识彼此。
“你爷爷给你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舒良率先打破了沉默,“肯定希望你在天空自由自在地翺翔。”
“没错。”蒋雀巡点了点头,“但他没有考虑到,雀鸟的体型太小,飞行能力也很弱,终其一生,它们都只能在出生地附近徘徊,只要认定了一个地方,就绝对不会迁徙,也不会轻易离开。”
“是吗?”舒良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
“有些事,从开始就已经注定,我原本也不相信。”蒋雀巡微微转动眼珠,扫了一眼厨房,“如今却不得不信。”
“你认命了?”
“不认。”
“那你信什么?”
“信命。”
“信命却不认命?”
“嗯。”
“……你大学念的是哲学系吧?”舒良苦笑着摇了摇头,“我都快被你绕晕了。”
“你认命吗?”蒋雀巡反问道。
“不认。”舒良不假思索。
“那你信命吗?”蒋雀巡继续问道。
“不——”舒良正想给出相同的回答,却忽然瞥到了蒋雀巡脸上的表情,情不自禁就改了口,“信丶信吧。”
“究竟是信还是不信?”蒋雀巡挑眉道。
“信!”舒良举手投降,“我信还不行吗?”
“一样。”
蒋雀巡总算是满意了。
“所以这有什么好处?”舒良纳闷道,“何必执着于这个?”
“不认命是为了抗争,哪怕注定是徒劳,而信命是为了解脱,在结局到来的那一刻,不必心怀愧疚。”蒋雀巡注视着舒良的侧脸,“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
“你大学绝对读的是哲学系。”舒良忍不住感慨道,“但我勉强理解了你的意思。”
事实上,蒋雀巡的理念非常简单,甚至可以归结为四个字——
放过自己。
但舒良已经明白得太晚了。
“既然你都毫无保留了,那我也不能白听,总得有点表示。”舒良突然擡手将杯子里的酒液一饮而尽,“有件事,我本来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但我现在打算告诉你。”
尽管他已经发誓不再喝酒,但他接下来要说的那些话,必须用酒精壮胆,否则压根儿无法啓齿。
“……什么?”
蒋雀巡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秘密。
“关于我的母亲。”
舒良的目光变得幽远。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时候,就是她被父亲打得半死不活的那一次,但我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那时,她虽然受伤很重,但还残存了一口气。”
“她让我给她做一碗酱拌豆腐。”
“然而,我认为我应该先向邻居求救。”
“但我却犹豫了。”
“因为我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地跟我说,如果她无法停止她的优柔寡断,我的父亲会一次又一次地上门,而她也会一次又一次地纵容。”
“我知道,她已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