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和绝望,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起伏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冰封。她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涵婓,仿佛在观察蛊虫种下后的反应。洞内只剩下涵婓粗重压抑的喘息,以及血月光芒流淌的粘稠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更久。洞外那轮诡异的血月终于偏移,浓稠如血的光柱缓缓移开,岩洞内的血色迅速褪去,恢复了之前的昏暗。
随着血月光芒的消失,涵婓感觉身体一轻,那股压制他行动的诡异力量消散了大半。同时,心脏处那股冰寒刺骨的异种能量也迅速沉寂下去,仿佛潜伏的毒蛇,暂时蛰伏起来。但涵婓知道,它就在那里,像一颗埋在他心脏里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呃啊!” 禁锢稍解,积压的愤怒和屈辱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涵婓怒吼一声,不管不顾地催动起刚刚恢复的灵力,也顾不上是否会惊动沉睡的帝君兽,整个人如同暴怒的狮子,朝着洛红衣猛扑过去!手中短匕闪烁着森冷的寒光,直刺对方咽喉!
他要杀了她!杀了这个欺骗他、给他种下恶毒蛊虫的女人!
然而,他快,洛红衣更快!
面对涵婓含恨的扑击,洛红衣只是足尖轻轻一点地面,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红色魅影,向后飘飞数尺,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致命的匕首。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和从容,与刚才“重伤虚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省省力气吧。” 洛红衣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噬心蛊已种下,强行催动灵力只会加速它的苏醒。你若想每月朔月少受些折磨,最好学会控制你的情绪。”
她的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涵婓沸腾的杀意冷却下来。他握着匕首的手剧烈颤抖,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对方,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却也掺杂着一丝被残酷现实击中的无力与恐惧。每月朔月…饮血…蚀心裂魂…这些字眼如同毒刺,深深扎进他的脑海。
“为什么?” 涵婓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为什么要这么做?血灵宫…到底想干什么?!”
洛红衣沉默了片刻,避开他灼人的目光,望向缝隙外那片永恒暗红的天空。“帝君兽…《血光策》…还有你…”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宫主…不能容忍任何超出掌控的力量。噬心血蛊,是枷锁,也是…保护。”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
“保护?” 涵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好一个‘保护’!用这种恶毒的手段控制我,就是你们的保护?!”
洛红衣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红色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孤寂。过了片刻,她才再次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蛊已种下,我的任务完成。你好自为之。记住,每月朔月之前,若得不到宿主心血,后果…你承受不起。” 她深深地看了涵婓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有警告,有怜悯,甚至有一丝…诀别?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便欲离开这狭窄的岩隙。
就在洛红衣转身,红影即将融入缝隙外昏暗光线的瞬间——
“吼——!!!”
一声沉闷、压抑、带着无边暴怒与极致虚弱的兽吼,毫无征兆地在涵婓灵魂最深处炸响!这吼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源自他体内那沉睡的帝君兽!
吼声如雷,震得涵婓识海翻腾,眼前发黑,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一股狂暴、凶戾、仿佛要撕碎万物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强行惊醒,在他体内猛地爆发开来!这气息充满了对洛红衣身上那血灵宫力量的刻骨仇恨,以及…对那刚刚种下的噬心血蛊的极端厌恶!
正准备离去的洛红衣身形猛地一僵!她霍然转身,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惊与骇然!她难以置信地盯着跪倒在地、周身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丝丝缕缕暗金色凶戾气息的涵婓!
“不可能!他明明已经沉睡!噬心血引明明已经…” 洛红衣失声低呼,绝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计划之外的慌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帝君兽全盛时期的恐怖!哪怕此刻它虚弱不堪,其残存意志的反噬也绝非她能轻易承受!
更让她心惊的是,帝君兽这声突如其来的、充满警告意味的怒吼,似乎…并非完全针对她?
就在涵婓被体内帝兽的暴动和洛红衣的震惊所笼罩,心神剧震之际,他眼角的余光,透过狭窄的缝隙,瞥见了洞外不远处地面上的一个极其微小的异样——
在暗红色的砂砾上,有一小片区域的颜色显得格外深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