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他缓缓抬起头,那双血瞳之中,所有的痛苦、挣扎、迷茫…所有属于“人”的情绪,此刻已被彻底焚尽!只剩下一种东西——最纯粹的、最冰冷的、足以冻结九幽的杀意!
那杀意并非针对眼前的敌人。它更庞大,更幽邃,更恐怖!它穿透了空间,死死锁定了远在千里之外、端坐于天穹城深处的某个身影!
青冥!
然而,就在涵婓的杀意攀升到顶点,即将不顾一切、哪怕毁灭自身也要强行引动某种禁忌力量,顺着血契联系隔空轰杀青冥的刹那——
“咳…主…主上…”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和剧痛的颤音,从他脚边传来。
是玄甲!
他半跪在涵婓脚边龟裂的地面上,左手死死捂住胸前被匕首贯穿、正汩汩涌出暗红色血液的伤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溢出,染红了破碎的甲胄和身下的碎石。他的脸色灰败,嘴唇发紫,显然那匕首上的剧毒正在飞速侵蚀他的生命力。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却死死盯着涵婓,右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极其艰难地向前伸出。
在他那只沾满自己鲜血和敌人污秽的手掌中,紧紧攥着一件东西。
一枚小小的、沾满了暗红血污的银锁片。
锁片样式古朴,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年代久远。在骸骨灯塔那幽蓝魂火的映照下,锁片上两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刻字,清晰地反射出微弱而执拗的光芒——
“恒”。
那个字,是年幼的涵婓,用自己削木头的小刀,一笔一划,无比认真又无比笨拙地刻上去的。刻给他刚学会走路、总是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叫着“哥哥”的弟弟。
阿恒的银锁片!
时间,再一次被拉长、凝固。
涵婓那翻涌着毁灭风暴的血瞳,猛地定格在那枚染血的银锁片上。锁片上歪歪扭扭的“恒”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所有的暴怒,所有的杀意,所有的疯狂,在这一刻,被这小小的、承载着无尽过往的冰冷金属,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血红的眼珠,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滞涩,再次投向那面悬浮在面前、布满裂痕、却依旧顽强映照着千里之外景象的猩红血镜。
镜中。
人蛹之上,七道巨大的裂口如同地狱张开的嘴巴,流淌着粘稠的脓血。其中一道裂口深处,那张酷似他年少时面容的脸孔,眼皮依旧在痛苦地颤抖着。那只刚刚睁开的、属于阿恒的猩红血瞳,空洞、茫然,正透过血镜,穿过空间的阻隔,茫然地“望”着涵婓的方向。
而那张青紫色的、微微张开的嘴唇…
在涵婓死死盯住血镜的这一刻…
那嘴唇,极其轻微地、极其痛苦地…翕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隔着血镜,隔着千里,只有无声的影像。
但涵婓看懂了。
那口型,清晰无比,烙印在他燃烧的血瞳深处,烙印在他被彻底撕裂的灵魂之上——
“哥…哥…”
无声的呼唤。
血镜之前,涵婓如遭雷击,身体剧震,猛地后退一步,踉跄着才勉强站稳。那枚染血的银锁片,仿佛瞬间重逾万钧,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视线里,压在他的灵魂上,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
玄甲半跪在地,艰难地喘息着,手中托着那枚染血的锁片,如同托着千钧重担,眼神里充满了近乎哀求的急切与绝望。
骸骨灯塔的幽蓝魂火在峡谷的罡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嘶鸣,疯狂摇曳,将涵婓僵立的身影在两侧陡峭的、染血的崖壁上,拉扯成一片巨大而扭曲的、仿佛随时会碎裂崩塌的黑暗剪影。
他的右手,那柄刚刚捏爆敌人头颅、缠绕着毁灭性能量、覆盖着狰狞骨刺的杀戮之手,此刻却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悬停在半空,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带动着那粘稠的血珠沿着骨刺的尖端缓缓凝聚、拉长,最终沉重地滴落,砸在脚下龟裂的、浸透了血浆的碎石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
这声音,在涵婓此刻死寂一片的世界里,被无限放大,如同丧钟敲响。
杀?
下一个挥刃,斩断的将是敌人的咽喉,还是弟弟残魂的最后一缕生机?
不杀?
身后残余的血灵同族,玄甲胸前汩汩涌出的毒血,那无孔不入、持续削弱着他们的净世梵音…他们所有人,顷刻间就会被蜂拥而至的敌人撕成碎片!
锁片上那个歪歪扭扭的“恒”字,在幽蓝魂火下折射着冰冷的光,像一只嘲弄的眼睛。
而血镜中,那张酷似自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