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做到了“使其势不可叛”,近三百年中,不是没有能征善战的将军,却没有真正的军事强人。武力之于国家那历来的两面性,似乎成功地变成了一面——只有顺应国家需要的一面,而无危害、破坏的一面。
三
可惜,世上无十全十美之事。虽然武力之于国家的两面性似乎被化解,但这化解方式本身却有自己的两面性。“节制者不得操兵,操兵者不得节制”,承平状态下可有效防范武力失控,可一旦国家面临较严重的外患或内忧,所带来的问题恰恰也就是不能有效控制武力。因为,真正需要用兵的时候,“节制者不得操兵,操兵者不得节制”势必是内耗与掣肘。不单如此,“节制者”、“操兵者”两种角色长期定向化,还阻断了健全军事家的产生。此即黄宗羲指出的:夫天下有不可叛之人,未尝有不可叛之法。杜牧所谓“圣贤才能多闻博识之士”,此不可叛之人也。豪猪健狗之徒,不识礼义,轻去就,缓则受吾节制,指顾簿书之间,急则拥兵自重,节制之人自然随之上下。试观崇祯时,督抚曾有不为大帅驱使者乎?此时法未尝不在,未见其不可叛也。[12]
但他只讲了某一面的情形,还有另一面,亦即“节制者”不知兵。在以文抑武的军事系统中,文官出身的督抚都是些读着圣贤书、念着“子曰诗云”长大的进士,派他们去“节制”那些带兵打仗的将军,寻常剿讨小股毛贼也许还看不出来什么,狼烟四起、遇到大规模战事时,局面实在不免荒唐;既然不知兵,实际上,他们也很难“不为大帅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