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明显随着宋明悲情历史而凸显和强化。十六世纪起,欧洲经历过一次宗教改革;早其四五个世纪,中国实际上也有类似的过程,所不同的是,欧洲从中得到解放,中国得到的反而是束缚。从宋儒到明儒,古典儒学变为新儒学,其结果,中国社会伦理愈益保守。而这一过程,恰逢汉族中国两次亡国。我们无法判断在这种历史结局与国家伦理之间,什么是因什么是果,抑或互为因果;但显然,悲情愈来愈多地投射于民族心理。降附现象在明末唤起的反应,肯定与自信无关,而是十足悲情的流露,某种输不起或自闭的因素已潜入我们的气质。
这过程后来还在继续,还有进一步的发展。作为二十世纪中国人,我们清楚明末的情况其实不算最糟,类似杨士聪那种人当时尚能“善终”,如在当代,难乎其难。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从潘汉年到刘少奇,多少人含冤于“叛徒”名下。“叛徒”、“投降”这类罪名,杀伤力之大无以过之,扣上此帽,连国家主席也无望生还。1975年8月4日,毛泽东又就《水浒》谈话:“《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114]江青、姚文元等即以此攻周恩来、邓小平。9月20日,周恩来接受最后一次大手术,推入手术室前,他奋力喊道:“我不是投降派!”[115]其中,有政治的严酷,更有历史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