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可是你——我不知道会被人怎么整死。”
烦啦沉默了一会以组织词汇,这不是他想象的对话方式,“……是要整死你,一直要整死你,越来越想整死你——不是迷龙那种整死,他是拿你当朋友了,崇拜你的老粗也越来越多了,你怎么做他们都会跟着。你这种人我明白得很,你们狂妄,你们有信仰,根本不在乎军功和出人头地,跟在你后边我们也别想有军功和出人头地,只有像苍蝇一样死掉,你把我们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这样死掉。你根本不会内疚,因为你知道,不管做第一个还是最后一个,你一定也会这样死掉。”
死啦死啦那家伙在烦啦说话时早已站起来,在周围晃动着,纯粹像是为了分散他面前的人的注意力一样晃动着,“你怕死?你其实不像你嘴上喊的那么怕死。”
烦啦说:“怕不怕不是嘴上喊的,可我怕他们死。从伤了这条腿,没他们我死很多次了。一个锅里做饭的人,白菜猪肉炖粉条、番薯饭鸡蛋面。——你很会打仗,搞不好是个天才,没人想吃败仗,所以那帮兵油子见你像苍蝇见了屎。你想想,打机场我们是五百,后来又搜罗了一百,现在我们还剩四百,死快一半了。没一个有怨言。你想想。”
死啦死啦居然还在沉吟思索,“如果有炮火,只会死一百。”
烦啦不再顾他的瘸腿,蹦了起来,虽然很虚弱,但是脸像要杀人一样挥舞着自己的手,“不用死一百,只要死了你!你骗得那帮傻子有了奢望,明知不该有还天天去想!他们现在想胜仗,明知会输,明知会死,还想胜仗!我头眼就看出你来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想让我们在妄想里面灰飞烟灭,死的连根毛都没有!我管你想什么呢?可你不能拿我们当劈柴烧!是,我们长的瘦,长的不好看,可不能把我们当劈柴,我们跟你一样有两只眼睛一张嘴巴!”
死啦死啦沉默,他打着休息的手势让烦啦坐下。烦啦终于坐下,他瞪着死啦死啦。
有时烦啦以为面前的人眼睛里的闪亮是他在哭泣,但最后确定那只是对方眼睛的闪亮。死啦死啦低了很久的头,然后抬起了头。作为他的传令官,烦啦很少看见他对活人这样严肃。像对死人一样严肃。
烦啦曾经判断他一心杀戮,和残影只为杀戮不问其他不一样,他渴望炮火硝烟间指挥自己的部队,他敬重死者却渺视生人,曾经觉得在他眼里自己一群人虽不叫炮灰,但也是祭品。
停了很久,死啦死啦说:“谢谢你轰走那具老化石,省得我费口舌。”
“什么意思?”
死啦死啦看了看四周,“估计日军在天黑后会再来一次进攻,两个小时,发现阵地空了他们会直扑机场,有整个晚上。”
“整个晚上做什么?”烦啦问。
“撤退,我带你们回家。”死啦死啦抬头,不是要看什么,而是提醒烦啦该朝哪个地方看。烦啦转过头去。残影从暗堡里出来,带着身边的五个人开始整理物资,从飞机降落时就带着的缅甸布,从英国人那边和日本人那里拿来的汽油、发动机等等。“虽然不爱说话,可他的心比谁都亮,已经带人开始准备了。”
简、安德鲁来到残影身边,战斗的时候两人在后方,作为飞行员,他们的价值比其他人大的多。“影,你在干什么?”
残影一边指挥人手把东西从仓库里拿出来,一边对两个美国人比划手势。“我们……要——回去……回家。这里,不要了。你去问烦啦,他会告诉你,为什么?”里面的问题有很多,残影打发两人去找烦啦。
大家又在林中以双纵前行,路越行越窄,让队伍成了单纵,这回所有人穿着衣服,携带着并不多的一些物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仍然杀气腾腾雄气勃发,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在做什么。撤退是灾难。
虽然想回家想疯了,可也知道撤退是灾难。
没援助没基地没物资没据点没侧翼没后卫,戴安澜成仁,光荣而惨痛,孙立人一诺千金,护着盟军撤往印度,杜聿明错进了野人山-想家想疯了的家伙最理解他,他有一颗小喽罗一样脆弱善感的心,他想回家——于是全军尽墨,在所有人回国后很久,还看见那些不人不鬼的幸存者从莽林里出来。
大家是一小撮永不会被记载的小人物和散兵游勇,走一条地图上没有的路插过封锁线,追寻主力的尾巴。
残影拿枪瞄着四周,他的几个手下抬着弹药箱、汽油桶、大批缅甸布还有汽车发动机部件以及工兵铲跟在队伍中间。很多人想学习残影他们,但这样一来,携带的食物就少了。
要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