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的团长以及那个翻译,已经做了太多让我觉得疯狂的事。”
残影呵呵一笑,说道:“麦,你只要还在我们这里,就应该适应这种疯狂。你知道吗,整个师,没有比他更疯狂的人了。”
麦克鲁汉却说:“不,还有你,你的事情我听说过,在我看来,你才是真正的疯子。”
残影:“你错了麦师傅。我是对自己实力自信,才去做那些事,因为我知道,有九层的把握可以保住自己性命。可我们的团长却真的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麦克鲁汉:“对我来说,你们都是一类人。难道你还能在子弹面前跳舞?”
残影露出抱歉的表情:“很遗憾,是的。”
麦克鲁汉只将这话当成笑话来听,阿译则在旁边对麦克鲁汉问:“麦师傅,你知道我们去师里干什么吗?要开什么会议?”
残影替麦克鲁汉回答:“渡江攻击。也是整个虞师准备了许久的攻势。”
他说话时摇摇头,露出遗憾的神色,阿译奇怪的问:“影子,怎么了,为什么摇头?”
残影看着他,瞅见麦克鲁汉在后视镜上瞥过来的目光,开口说:“我只是可惜,我们的师长,他长了一副专门和人嘴巴较量的耳朵,听不见劝。”
麦克鲁汉开口:“这就是你对自己师长的评价?!”
残影展露笑脸:“是的,麦,你不会把我卖了吧!其实你来到这儿,应该感受到我们师长的不同,不是吗?”
麦克鲁汉瞥了他一眼:“你和你们那个该死的翻译官一样,总是喜欢在人背后肆无忌惮的评价。”
残影:“那是因为我们的师长最喜欢对人掏出自己腰间的手枪,还有他的砍刀,杀起人来十分利索,要是没有能力,别说意见了,哪怕说一个‘不’字都会给自己惹来血光之灾。”
麦克鲁汉:“你是在杞人忧天,任何一个有理智的指挥官,都不会这么做。特别是你们的师长能容忍你跟你的团长,他更不会这样。”
残影摇头苦笑:“麦,也许在你看来,我们只是一群习惯抱怨的人,连军人也称不上。但那是因为我们经历了太多失败,曾今的热血在十几年的耗磨中损失殆尽。我们已经不再年轻,我们变得更加理智,更加为自己的性命着想,因为我们所有人都过了热血、冲动的年月。除了个别人。”
麦克鲁汉:“这是抱怨,你刚才说的,都是抱怨,不是吗?”
残影闭上了眼睛,颔首:“对,是抱怨,是一种你们根本体会不了的抱怨。就像从深渊向神灵呼喊一样,其他人永远无法体会绝望中的失落。”
烦啦在外面的空地走过,今天很冷清,没人训练,好像每个人都在放鸽子。
烦啦和端着一盆臭鞋正要去洗的豆饼擦肩而过,然后他才想起刚过去那人是孟烦了,而烦啦才想起他是豆饼。
烦啦看着他:“喂。”
豆饼和他的盆一起鞠躬:“长官好。长官没事了。”
烦啦奇怪的问:“怎么没训练?”
豆饼:“教官去师里啦。”
烦啦继续问:“是营长团长救我回来的?”
豆饼答非所问:“团长在他屋里。”
烦啦点点头,其实他并不想和人说话,现在只想一个人想想去过的那个世界。于是,烦啦转头掉开。
豆饼在原地踟蹰片刻,试探地问:“长官我扶你?”
烦啦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边摇着自己的头。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树林,不会丧命了,但是失血过多让身体虚弱不堪,他得挣扎过这平时并不算长的一段路程。胸肩交接处各插着一根竹签。隐没在伤口里的药棉上沾着药剂,烦啦知道这样的治疗法一定是郝兽医的杰作,但现在真的已经无心抱怨。
排开枝叶时,他看见了苏醒后第一个想来看的东西:南天门。
它又回复了静谥,烦啦呆呆地看着它,以前总是很仇恨地看着它。而现在再看它时,已经无法不带着难以言喻的感情——看它时的眼神越来越像死啦死啦,那家伙经常这样,整个小时地看着南天门,那是自己在濒死之际所见的死人的目光。
他看着西岸,虽然再也看不见已死的弟兄。
他以为自己早已忘掉他们,但当他自己像一根会走路的羊肉串那样活下去时,才知道自己一直想念他们。
接着烦啦开始做一件从来不做的事情。掰了几根树枝,插在地上以为香火,跪下,他很想像不辣那样捶胸顿足,哭天抢地,但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