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万个必须给拖累。
“殡是殡葬了,可也没什么仪啊。其实,也说不上是手足弟兄。我都不记得,跟他好好说过几次话。他就死了。可是他…他…他……我真不知道怎么啦。”
他开始哭泣,就像他听首《野花闲草蓬春生》也要哭一样。唐基开始拍打。
唐基的声音缓慢而带着陈腐之气:“哭吧,有眼泪就哭出来。红尘,又哪里是望得断的东西呀?四大皆空皆非空啊。哭吧小娃儿,哭吧。你哭你的,我说我的。对亡人吧,各自有个字的话说。不只是那光烈千秋的套话,才显得恭敬。”
烦啦和迷龙已经安了心决定耗到他走了,阿译还在悲切。烦啦和迷龙安静地趴着。唐基对着坟鞠了个躬,然后瞧了瞧墓碑,又禅了掸墓碑。
唐基:“石碑立着。就是由你、由我这样的人去记着的。嗳,人这一辈子啊……他家里没人了,没人能记得他了,他家没人喽……再过上十年,几十年,咱们在这儿做了些什么?也就没人知道了。”
阿译忍住抽泣:“他还有个儿子。在中原战场。”
唐基低沉地说:“死了。”
“啊?”阿译没反应过来,一脸急切在向唐基求证。
唐基道:“死啦。和你一样的大好青年呐,灰飞烟灭喽。灰飞烟灭啦!”
迷龙瞪着烦啦,一个疑惑的表情,烦啦愣着,他也不知道为何一位副师长能知道这下里巴人郝兽医的家事——但是唐基又鞠下一个躬。让烦啦几乎对他产生了好感。
唐基道:“老哥哥,那天跟你唠家常。是我有个跟你差不多的年龄,也有个儿子,还有张闲不住的嘴。得啦。倒好,我都没曾想我这老塌塌了的胸脯子还能容得下人哭。谢谢啦。人跟人有多不一样?人跟人又有啥不一样呢?再跟你鞠个躬——就为你跟我说了些老头子老汉汉才听得懂的话。一个坐车,一个走路,可我跟你一样嘞,马驴同群呐,老哥俩都跟毛小子楞头青混着……哦,不算哥俩,就是老头子半路上撞见了另一个老头子。”
然后他直起腰来,两个躬倒也鞠得尽心尽力到腰痛,阿译在发愣,而唐基捶了捶自己的腰。
唐基说:“我走啦。今晚要跟你们师座在祭旗坡过了,寒气重啦。你不要来,有的是人管我,你要管的有黄土下地,可还有黄土上的。”
烦啦吁了口气,也许迷龙这种粗条神经还听不出来,可烦啦听出来了,他拽了把迷龙,他们两个俩一起悻悻地在坟堆后站着,阿译茫然地戳在那,而唐基这回倒干脆,掉了身便走了。
然后烦啦和迷龙和阿译便互相悻悻地看着,阿译想起来便连忙想把自己擦成没哭过的样子,像他做的所有事一样,弄巧成拙。然后他转身朝前走了几步。
迷龙对着他喝道:“……诶,你,你抱大树去啊。”
烦啦从阿译眼里看出一种和他相似的东西,如此相似,几乎像他们同用过一个灵魂,很久以前。
于是烦啦说:“行啦。你能不能不咋呼。他不错。我借您的一句话啊,龙爷。咱们这哥几个都是跟一块做过猪肉炖粉条子的主儿。不易啊。他是猪肉大哥,我是粉条小太爷。”
迷龙插进去说:“那我是白菜他爹。”
阿译用他那种近似偏执的认真:“白菜那整棵的,是人家不辣弄的,烂白菜是要麻弄的。”
迷龙瞪着他:“……我整死你!”
烦啦拍了拍:“行啦,哪位副团座能容您这么说话呀——他不错啦。牛肉罐头你忘啦!你就是牛肉老大。”
迷龙不甘地叫道:“猪肉炖粉条子咋跑出牛肉来啦?这不对啊!”
烦啦说:“你整的。”他不想跟迷龙陷入一种没完了的纠缠:“我们是猪肉大哥,粉条小太爷和牛肉老大。——油还是人家兽医弄的呢,他是油老爹。天地是炉鼎,万物是刍狗,咱们都被一起炖啦。”
阿译只是看着面前的两人,一种非常非常远又非常非常近的眼神看着他们俩,有点愣,有点疯狂,后来他的眼神定在迷龙拿的酒瓶上。
阿译伸手指了指:“这个……是酒的吧?”
迷龙道:“咋?敢喝吗?”
如果一个木偶会发怒,那就是阿译现在的动态,他愣冲冲地跨过来,把酒瓶从迷龙手上夺了,往下烦啦和迷龙没有阻拦,因为他咚咚地把多半瓶酒倒进了自己嘴里,他的脸上酝酿着自杀的豪情。
然后那家伙把酒瓶子扔在地上,看了看他们,他再也不怒气冲冲了,全被酒带跑了——现在的阿译烦啦和迷龙很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