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甚明:吴应箕率先提议,顾杲明确支持;两人随即来找陈贞慧,达成一致,吴应箕当场成稿,而顾杲领衔签名,同时发出数封信给复社在各地的核心人物。~8*6-z^w^w^.`c*o`m*
然据吴应箕《与友人论留都防乱公揭书》:
留都防乱一揭,乃顾子方倡之,质之于弟,谓可必行无疑者,遂刻之以传。[34]
这封书信,是事情发生过程中,吴应箕为说服某同志而写,并且他又恰是两位最早的行动讨论者之一,因而以上说法比之于陈贞慧,离事情原貌又进了一步。综合起来,我们可以认定:行动的倡议来自顾杲,而文稿起草人是吴应箕。
按陈贞慧所述,发动这场攻势,复社诸君当时也觉得冒风险;顾杲“不惜斧锧”云云,以及陈贞慧所用“毅然”字眼,显系此意。对此,笔者颇疑为时过境迁的自美之辞。就当日态势言,复社方面对阮大铖盛气凌人,略无顾忌(请参考吴梅村所记“借戏”、彻夜辱笑阮大铖一幕)。不过,在是否需要以“公揭”方式将阮大铖示众一事上,复社内部确有分歧。陈贞慧说:仲驭、卧子极叹此举为仁者之勇,独维斗报书以“铖不燃之灰,无俟众溺,如吾乡逐顾秉谦、吕纯如故事,在乡攻一乡,此辈即无所托足矣”,子方因与反复辨论。_优!品!小¢说¨旺` +醉?新\蟑/踕*哽-鑫¢哙′时上江有以此举达之御史成公勇,成公曰:“吾职掌事也。”将据揭上闻。会杨与顾之辨未已,同室之内起而相牙,揭迟留不发,事稍露矣。[35]
复社重镇杨廷枢,回信反对此举,理由并不是“冒险”,而是小题大做。他认为阮大铖已成死灰,这么一个人,只须令其在乡里名声扫地足矣,不值得在南都大动干戈,那反倒抬举了他。“无俟众溺”的“溺”字,繁体与“尿”通,此处可解为“淹”,也可解为“尿”,如是后者,则复社中人对阮大铖的蔑视,可谓无以复加。
吴应箕也提到:
当刻揭时,即有难之者二:谓“揭行则祸至”,此无识之言,不足辨矣;又谓“如彼者何足揭,而我辈小题大作”,此似乎有见,而亦非也。`第′一_看+书¨罔~ ¢庚`薪¢最·全′[36]
存在两种反对声音:一是可能招祸,吴应箕对此以“不足辨”,一语否之;二是“小题大作”论,这显然指杨廷枢“不燃之灰,无俟众溺”的看法。
五
虽然内部有人反对,分歧到最后亦未消除,《留都防乱公揭》还是公之于世了。由吴应箕所用那个“刻”字,我们得知它不是手写品,而是印刷品,所以必非一份,而是印了许多张贴到南京各处,“流毒之广”可想而知。一夜之间,阮大铖臭了大街,《明史》说:“大铖惧,乃闭门谢客”[37],《小腆纪年附考》的说法还要具体些:“匿身牛首山”[38],远远躲到南京郊外,一改三年来的张狂,重新夹起尾巴,效果极著。陈贞慧还说,事先有个名叫成勇的御史,答应将公揭奏闻朝廷,未知是否果行。
假如说一直以来复社“品覈执政,裁量公卿”,则在这一事件中又达到新的高峰,影响越出于士绅阶层,而抵及市民社会,名声大振。
至于公揭一文,本身实在谈不上立意诚平,岂止危言耸听,即向壁虚构、捕风捉影之处,亦复不少。比如,说阮大铖在皖“每骄语人曰:‘吾将翻案矣,吾将起用矣。’所至有司信为实然”,以至“凡大铖所关说情分(请托说情),无不立应,弥月之内,多则巨万,少亦数千”,情浮于辞,有夸张之嫌;又说,阮大铖是因在老家触了众怒、小命难保,“乃逃往南京”,其实阮大铖躲避的是战乱;又说,阮大铖交结之人杂乱不堪、形迹可疑,暗示其中有“闯、献”奸细,言之无据